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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五話 回襄曲

襄州城裡,秦淮王數個長夜都未曾安眠,連夜向襄州四方調兵遣將。襄州城夜晚深邃地如墨玉,可城中卻是燈火通達,如昔時繁華的健康城。

城外悄無聲息的山林裡,一匹黑馬載著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少年緩步往襄州城緩緩而去。

少年的目光一直落在不遠處嚴加防守的城牆之上,只見其上書“襄陽”二字,看來襄州又被人改回從前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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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瞎子,你看到了麼?你的丈夫,那個名傳天下溫文儒雅的秦淮王現在終於有點像作戰的樣子了,在連夜調兵遣將。牆上好多人呀。看來,我魏國鼎鼎大名的御夢侯出手了,即使是秦淮蕭郎也須得認真應付了。”

“打仗當然不能懈怠了哦。”白衣女子似是有些睏乏,打了個呵欠。

“你現在要帶我進城?”少年詭譎地打量著她。

“當然,不然我千里迢迢帶你回來,又是為何呢?”白衣女子下意識地拍了拍這少年的腦袋。

“死瞎子!”楊堅耐性耗盡地咆哮道:“叫你別拍我腦袋!”

“你嗓門兒再這般大,我會一直拍你腦袋!”小白龍低聲磨嘰著。但言語間卻帶著濃濃的威脅意思,果真讓楊堅住了嘴。

她動作利落地下了馬,全然不像一個雙目失明的瞎子,順著人聲和兵器的響動之音,不緊不慢地往襄州城門走去。

城外山林裡黑地深不見底,林中各種怪異的叫聲此起彼伏地傳來,非要比一比誰的聲音最大,不肯作罷。可聽到這聲音的人卻早已經不寒而慄了!

見小白龍獨自往前走了,楊堅只覺一陣陰風颳過自己的身子骨,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快速下馬,快步跟著跑了上去。

“龍瞎子,你怎地能丟下我一人就走了呢?嚇死我……”

“楊堅!”她忽地駐足不前。

“怎麼了?”

小白龍側過身,詭譎地笑著。她分明雙目失明,可不知怎地,這少年總感覺她一雙深藍的眸子正注視著自己:“你如今回不去,又不想一個人在這漆黑的山林中待著,就得改口叫我龍姐姐!”

“是你抓地我,我為何還要叫你姐姐?”

叫姐姐?總有種認賊作父的感覺!

“不叫也罷。那我就拿鳳雪綾將你纏在這深山野林的樹樁上,讓你好生在這待一夜,待明兒個天亮,再找人來將你逮進去。”小白龍一揮衣袖,鳳雪綾從中飛將而出,唰唰唰唰地,迅速纏住楊堅!

“龍瞎子,虧你還是武林四公子和秦淮王妃,名動天下,你將我一個孩子丟在這深山老林,豈不是丟臉?”他拼命地扭動著身體想要擺脫這鳳雪綾,可終究不過徒勞。

“這有何丟臉?這裡是襄州,我的地盤。我堂堂秦淮王妃讓人閉嘴,誰還敢將今夜之事傳出去不成?”小白龍春風得意般地,順手將他扔在一棵大樹之下,正要將楊堅纏在樹上。

“別別!姐姐姐姐!姐姐姐姐!龍姐姐!”

這小白龍決計不會是戲弄之言,楊堅一掃周圍陰森的山林,嚇地直打哆嗦,“我就你一聲姐姐還不行麼?”

“哈哈哈哈,小屁孩兒,終於鬆口了?”小白龍得意一笑,鬆開鳳雪綾,“走罷。”轉身向襄州城門而去。

為防禦魏軍偷襲襄州,最近兩日正是襄州嚴防死守之時,城牆上的守衛見下方兩人走來,當即喊道:“誰人在下方?”

小白龍順著聲音朝上方望去,並不答話,忽而她一把抓過楊堅,縱身一躍,便落在那城牆之上,站在那問話的梁國將士面前。梁軍一見,以為是敵人派來的暗探,當即刀劍相向。

“別動,是王妃回來了!”

朱廣超正於城牆之上巡邏,見到那白衣女子正是被御夢侯帶去長安的小白龍,興奮難言,當即出聲制止。眾人聞言,皆是大驚,當即躬身下跪求饒。

“無須了。”小白龍擺手道。

“王妃不是被步六孤痕帶去長安了麼?怎會突然在此?”朱廣超驚喜道。

“說來話長。”小白龍頗是鬱悶地搖了搖頭,又道:“朱將軍,最近怎地了,適才來襄州的路上,聽到秦淮王從各地調兵遣將的訊息?”

朱廣超掃一眼站在小白龍身邊面色慘白的少年,“回王妃,當初因您前往滇池,南藩王爨兆煌答應同王爺結盟,並大舉向益州出兵。如今又知道襄州被我梁軍奪回,此次魏國派遣諸多大將前往益州和荊州,御夢侯更是親征,打敗了譙國夫人佔據棗陽,如今這御夢侯連同楊忠、李弼、宇文護、侯莫陳崇四名大將領兵近十八萬囤積房陵,預備和王爺大戰奪回襄州和整個荊州!”

“御夢侯親自來了?”小白龍渾然一驚。她全然沒料到這步六孤痕會親自出手。動作還如此之迅速。

朱廣超偷看她一眼:“前幾日探子回報,說是因為魏軍無故在漢水之畔自相殘殺,折煞魏軍一萬人馬,還死了司馬狂。本來我們一直不知是誰人所做,如今看來,這可是王妃所做?”

“當然了!我還被這瞎子給抓來了呢!”一直在旁邊站著的楊堅頓時吸引了朱廣超的注意:“他是……”

“楊堅,你是不是還想要去山林裡待一宿呢?”小白龍懶洋洋地提醒著,頓時讓楊堅唯唯諾諾閉了嘴。

“楊堅?”朱廣超疑惑地看向他:“他是……”

“他是楊忠的兒子。那天在漢水之畔,讓他魏軍自相殘殺,還帶回來了這麼個小兔崽子,萬一將來梁魏作戰,還能用這小屁孩兒威脅楊忠呢。”

小白龍順手輕輕地拍著楊堅的頭,被這少年不滿地躲了過去:“惡毒的女人!”

“你們王爺呢?”朱廣超很是驚訝這少年對小白龍的喊罵,可被罵的那人卻甚是也不在意。

“你們王爺?哦,王爺還在刺史府中籌劃出兵之事。”

“他還沒睡?”小白龍興致稍起地笑道:“難不成御夢侯親自來與他奪襄州,他竟緊張地這般睡不著覺?”

“呃……王爺智慧過人,乃曠世經緯之才,怎可能因懼怕御夢侯而徹夜不眠。我想……”

“好啦好啦,你替他給我解釋作甚?”小白龍大步往城樓裡面走去,朱廣超當即命人為其引路,不想小白龍全然沒想過要走路,拎著楊堅的胳膊,再度縱身一躍,便帶著楊堅從雄偉高大的城牆之上跳了下去。

這一隻白鶴從空中墜落,嚇地城樓之上和城樓之下的梁軍皆是心驚膽顫。

“喂,那將軍都說了有路可走,你為何非要跳樓呢?嚇死我啦!”好容易落了地,楊堅面紅心跳地驚慌叫喊。

“走路太慢啦。”小白龍朝身後梁軍揮了揮手,便大步向刺史府走去。

雖然極不情願跟著她,可怎麼說這瞎子都是自己最為熟悉的人了,楊堅快步跟了上去:“龍瞎子,你都不…….哎喲!”

“城外山林待一宿……”

“龍姐姐,你都不需要人引路麼?你對襄州熟悉的很?”

“當然熟悉啦。我……”笑意盈盈的面容在一刻間慢慢僵硬,剩下的千言萬語,只得因塵封的記憶而哽咽在後。

朱廣超快步跟上去,約過半個時辰,便到了刺史府。

刺史府。

“王爺,早些歇息了罷。”蘭花瘦親自將屋中一室青燈一盞一盞熄滅。

“無須了。”黃木窗前,蕭慕理孤身看著窗外。

一個人的時候,他似乎很喜歡站在窗前,望著窗外。這樣的習性,已然很多年了。

“如今襄州城不過十萬梁軍,王爺可是擔心御夢侯此次所帶這十八萬軍隊,不好應付?”蘭花瘦留著剩餘兩盞青燈。

“在你心中,那鼎鼎大名的魏國御夢侯,比本王厲害麼?”言語間並無挑釁,可在蘭花瘦看來,卻莫明地聽出幾絲詭異。

“不敢,只是今日看王爺忙著調兵遣將,又常常徹夜不眠,是以擔憂。”

“大軍兵臨城下,調兵遣將確實應該。”蕭慕理手指輕敲著窗欞,有一下,每一下地。

“至於御夢侯……本王的確憂慮他,只是,憂慮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此次會突然前來荊州與本王動手,說明……說明那瞎兒如今…….”

“呃,原來王爺這幾日徹夜不眠,是擔憂王妃生死?”

“無謂擔憂,只是……”他抬頭,目光深邃地落在窗外開的正好的桐花之上。

“如今魏國上下動亂,御夢侯極有可能將她作為對付本王的籌碼,那時候……是本王千方百計留地她,卻只望她能伴我左右,可卻從未想過,還有伴我左右的危險。”

蘭花瘦愣了片刻,隨即笑道:“從前見到的秦淮王是風姿綽然,少有傷春悲秋。自先前王妃竟陵離開之後,如今王妃又落在御夢侯之手,三番五次離去,王爺心性大有變化。”

“即使再不願承認,但卻是如此。你我皆非看透紅塵的佛門中人,再是厲害,也難逃人之心性。是以,如今心下才甚是自責,自責自己再無當初爭奪這天下的那份赤誠之心。”

他伸出手,接過桐樹上掉下來的一片桐花,甚是溫柔地撫摸著它。

“牽絆太多?”

“不多……不多……”他轉過身,隔著悠長燈火燭光看著蘭花瘦,神色間寫滿了疲倦與迷茫:“先生,是否本王當真如那死龍所說,自私到冷血無情之地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