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我們不情願，破爛侯的話卻不能不聽，畢竟以後還有很多事，可能會需要破爛侯照應著。

我帶著大頭去門口的小賣部買了一條軟雲。小賣部的胖二嫂，像是知道我們要去幹啥，還細心的用黑色塑膠袋幫我們包了起來。

民老八住在最裡面的院子裡，去他家要穿過整個大雜院。

大雜院很大，裡面亂七八糟的，就像夾了餡兒的菜餅子掉在了地上，雖然撿起來還能吃，卻沒了層次和條理。

我和大頭走到民老八門口時，剛好遇到霍小寶提著兩瓶酒過來，他嘴裡叼著煙，一臉鄙夷的看著我和大頭，問道：“晚上也來收破爛啊？”

大頭說：“俺不是來收破爛的。”

霍小寶說：“不收破爛你們來幹嘛呢？”

我把手裡的煙在霍小寶面前晃了晃，說：“我們來給民大爺送點東西。”

霍小寶看到用黑色塑膠袋包裹的煙，就沒再說話，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我和大頭也跟在他後面朝屋裡走。

“我說四哥，您不會是回小區拿酒了吧？再不來我們就要撤了！”

還沒進屋，就聽到郭大毛扯著他的公鴨嗓子，嬉皮笑臉的說道。

“陪老爺子說了幾句話，耽擱了幾分鐘！”

霍小寶一邊說著，把手裡的酒放到了桌子上，就在郭大毛旁邊坐了下來。

屋子裡，除了霍小寶和郭大毛，還有白天那個光頭城管和另外兩個年輕女人。其中一個我認識，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女人劉曉娥，另外一個打扮的妖里妖氣的女人我也見過，只是叫不上名字來。

郭大毛疑惑的看著我和牛大頭，問道：“破爛兒王、大頭牛，恁倆來幹啥？”

正在和另一個女人說笑的劉曉娥扭過臉來，撲閃著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我和牛大頭。光頭城管和另外一個女人也朝我們看了過來。

我覺得郭大毛不是好人，不想搭理他，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好得罪他，就把手裡的煙遞到他面前，說：“我們給民大爺送點東西，民大爺在不在？”

“民大爺不在家，東西給我就行了。”郭大毛和光頭城管對視了一眼，就伸手把煙接了過去，放到靠牆的條几上。

把煙給了郭大毛，我是不放心的，卻又不知道該咋說，就和大頭傻愣愣的站在那裡。

“還有事嗎？”

霍小寶不耐煩的問了一句。

我連忙說：“沒事了、沒事了。”

說完，就尷尬的拉著大頭朝外走。

“傻逼，呵呵......”

身後傳來郭大毛的譏笑聲。

好吧，我們用二百塊錢，換來的是別人的嘲笑，怪誰呢，要怪只能怪我們生在了村裡，不像他們這些人，生在了不是傻逼的大城裡。

回去的路上，大頭埋怨道：“你咋把煙給那個二流子了？”

我說：“別管給誰，給了就行了。”

說實話，我心裡是沒底的，總擔心郭大毛會把那條好煙給貪汙了，這樣，我們就算是白送了。

不過，想到那個光頭城管也在，應該不會白送，畢竟，我們就是衝著他才給民老八送煙的。

回到住處，我給破爛侯講了剛才的事，破爛侯笑了笑，說：“那個光頭叫民玉虎，小名叫虎子，是民老八的孫子，和他爺爺一個德行，是個認錢不認人的傢伙，你們以後每個月給民老八送條煙去，他就不會再找你們的麻煩了。”

大頭不解，問道：“他也住這裡？以前咋沒聽說過？”

破爛侯端起他的大茶缸喝了一口，說：“他上初中那會兒就跟著他爹搬到樓上去了，沒想到現在都當上官了。”

我說：“他應該是新調來的，以前沒見過他。”

破爛侯說：“得嘞，這小子雖然不是人，但是，總比外人要好說話些。”

確實像破爛侯說的那樣，從那以後，城管的就再也沒找過我們的麻煩，就算是我們把三輪車停到當街，他們也只是睜隻眼閉隻眼。

當然，我們也不會太過分，就算沒人管，我們自己也會管著自己，儘量不去影響到別人，更是要維護街道的形象。

原本想著，沒了城管的找麻煩，我們的日子就會好過些，但是，這只是我們一廂情願，好日子沒過幾天，麻煩又找上了門。

事情是這樣的，關老頭的古董店裡丟了一隻明代的青花瓷茶碗，說是價值超過了十萬。丟就丟吧，這事和我們沒有關係，我們才不會在意呢。誰知第二天一早，警察就找到了我們的住處，說是大頭涉嫌盜竊，讓我們到派出所配合調查。

我懵了，大頭也懵了，這真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我們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收破爛，咋就攤上了這個事？

這一次破爛侯說話也不管用了，幾個警察直接用手銬把我和大頭銬了起來，塞到停在外面的警車上。

到了派出所，警察並沒有馬上審訊我們，而是把我們分別關在兩個審訊室裡，然後就離開了。

我原本就怕警察，這下更怕了，儘管我在心裡一遍又一遍的默唸：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但是，我覺得這事比鬼敲門還可怕。

我開始想我爹，想我爺爺，想前鄰家的二大娘，想後鄰家的三嬸子，總之，這一刻，我是後悔了，後悔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來。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審訊室的鐵門才開啟，一個警察走進來，開啟了我的手銬，冷冰冰的說道：“好了，你們可以走了。”

緊接著，門外傳來大頭的聲音：“東西不是我們偷的，你們憑啥把我們銬起來？警察就能隨便欺負人嗎？”

“孫子，別鬧了，他們判你個尋釁滋事，再把你抓起來，最少都要關你半個月。”

審訊室門前，破爛侯黑著一張老臉，正在教訓牛大頭。

牛大頭看到我從審訊室走了出來，連忙跑過來扶我，一臉關切的問道：“破爛兒，破爛兒，你沒事吧，他們沒打你吧？”

我搖搖頭說：“沒事！”

他又問：“你褲子咋溼了？”

我說：“回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