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花開花落～”

“我看～潮起潮落～”

“我看～月升日落…”

兩隻小熊坐在小溪旁，靠著同一棵樹，較小的熊獸不經意間起調，哼哼著便吟唱起一段奇妙的旋律，曲聲悠悠，在溪水奔流的匆匆裡感受到一絲難得的平靜。

雖說技術不熟，五音不全的小熊還是唱得很努力，只是旁獸難以分辨歌詞，更別說品味曲中意。

一曲終了，潺潺流水聲再次沒過兩獸的呼吸。此時起了一陣好風，吹動了熊獸柔軟飄逸的毛髮，旁獸被抓住目光，這才能看出對方眼神裡藏不住的傷情。

“十泉浩，你在唱什麼呀？”十泉源看著眼前一臉沉醉的小熊，盡力憋下嘲笑的慾望，一本正經地問道。

十泉浩眼神飄忽，似在回味剛剛的綿綿曲吟，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這個啊，這是叔叔小時候給我唱過的安眠曲，他唱了這個我很快就會犯困。”

源：“那你唱這歌是不是因為困了？”

浩：“不是啦，只是…明天是叔叔的生日，我剛好想起這首歌了。”

源：“是這樣啊，居然是介叔的生日啊。那十泉浩你準備了些什麼嗎？”

十泉浩有些鬱悶地撓了撓頭，道：“唔…還沒呢，我上週就開始想要送什麼禮物了，到現在也…”

“原來自從我搬過來後你在想這個啊，我還以為你是不歡迎我呢…”十泉源心裡暗諷道。

源：“要聽聽我的建議嗎？”

十泉浩的臉終於見了點悅色，點了點頭。

十泉源站了起來：“首先你要知道，無論你送了什麼禮物，介叔是肯定會開心的，所以在禮物上就沒必要追求它本身的價格珍貴與否。”

“嗯嗯…”

源：“其次呢，要知道介叔平時喜歡什麼、或是在意什麼。”

“我！”十泉浩脫口而出。

十泉源沒憋住笑了出來：“這是當然…還有嗎？”

浩：“讀不完的醫書！”

源：“…啊？”

浩：“因為我經常看到叔叔有什麼事就捧著一兩本書在看啊，還會讓我湊過去和他一起看，都是我…”

“等等…好了，別跑太偏。”

源：“我是說，介叔在日常生活裡喜歡的，或者之前很想要卻沒有得到的東西…之類的。”

十泉浩認真想了想：“那…我之前在街上看到介叔看了一串手鍊看了好久。”

十泉源激動地問：“是什麼？”

十泉浩則是不慌不忙指了指綁在腳腕上的十泉鈴：“像這樣的…”

看對方一臉無奈，十泉浩這才服軟：“哎呀，我也不清楚嘛，拜託你給支個招。”

“禮物的話，之前阿默送給了我一個等身抱枕…不行不行，啥年紀了怎麼可能會喜歡那玩意兒；那天玄的茶葉？也不行，沒創意；實在不行，錢…？”說實話，這還真讓十泉源犯了難，自己平時也只是收禮物的一方啊。

“要不，你就唱剛剛那首歌給介叔吧？”

十泉浩連忙搖頭：“不行！我唱得這麼難聽，叔叔不會喜歡的。”

源：“你也知道啊…”

“我知道了…”

——

“伊諾，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對面的敖青雙手交叉撐著桌面，表情凝重，毫無感情地問出這句話。

白刃一臉尷尬，只好捂住眼睛。

“什麼日子？嗯…”伊諾眼睛斜望天花板，遲疑過後久久不語。

“你居然連這個日子都！”敖青鄭重其事地站起來，拍了一下木桌，索性旁邊沒有別的獸，不然真的社死…

伊諾：“哎哎，我開玩笑的，介的生日我怎麼可能會忘，我可是一週前就開始下功夫了。”

敖青看似威嚴的目光一下就破了功，挽住伊諾的脖子就不停笑：“哈哈，有沒有嚇到你～”

伊諾也似陰謀得逞，傲氣回覆：“得了吧你，你什麼算盤我不明白？”

白刃一直沒敢抬眼去看面前兩個活寶，甚至不知道想什麼悲傷的事來掩蓋臉上的笑，以免不會在同樣笑得合不攏嘴的星露娜的面前破相得太誇張。

伊諾突然間也認真起來，鄭重其事道：“各位，相信你們都準備好給介一個驚喜了吧！”

敖青：“喲！瞧你這話，還怕我們空手去蹭飯不成？我從酒莊裡帶回來的好幾罐難得的美酒可已經迫不及待了呢。”

沉默的白刃終於在兩雙眼睛的凝視下發言：“去了你們就知道了，現在說有什麼意思？”

星露娜：“我親手紮了一個娃娃，看！”

果不其然，一隻貓爪大小、十泉介上半身模樣的織線玩偶從盒子裡展出，敖青，伊諾兩獸瞬間亮起了星星眼。

做工精緻，細節到位，法袍的紋理、嘴角的弧度，就連十泉介的鬍子也完美復刻，當屬一件難得的藝術品。

伊諾：“喔！沒看出你還會這手！”

星露娜驕傲地收起禮盒：“開眼了吧，土狗。”

白刃：“光說我們，你的呢？”

“嘿嘿…”

——

“今天可真是…”好不容易跨出妙光殿大門的貓玄小心地伸展了腰：“累啊。”

這可是族長拼了半條老命才超額完成工作才勉強擠出來的兩天假期，足以看出他為了這次計劃的重視。

“族長！要出發了！”見舟覺一手拉著行李，一手牽著自己蹦蹦跳跳的兒子在不遠處喊道。

貓玄清了清嗓子，最大限度回應到：“好！我們馬上來。”

“咳，果然還是…有些勉強了。”

姍姍來遲的天玄歉意地向貓玄鞠了一小躬，對方搖手錶示無礙。遲到的原因倒也不奇怪，在天玄出門前被雲二白叫住，託他送個祝福而已。

貓玄有些不解地看向天玄明明可以讓隨行獸帶上，卻還是勾在自己指上的袋子，“裡面裝著什麼？”貓玄心裡疑問道。

“時間這麼緊，希望阿介不會嫌棄吧。”

幾個同行的獸手上都塞滿了東西，七嘴八舌地談論著今晚的宴會。

——

“介大人，歇會兒吧，您都看了一天了。”年邁的老者對著正瀏覽醫書的十泉介輕聲說道。

介：“古先生無須客氣，我是您的晚輩，多禮反而顯得在下高眼了。”

“是…不過，您真的不累嗎？”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十泉介瞥了一眼到牆上的掛鐘：“嗯，還早著呢，古先生，我再多看一會兒就好。”

古漓有些緊張，希望對方不要把剛剛的話視作逐客令，還有那座被動了手腳的掛鐘。

所幸在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裡，十泉介似乎沒有發現不對，還是一樣地喝茶看書。

亦或是發覺今天天暗地有些快，與古漓先生告別後出了書堂。

“爺爺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

——

今天的攤位是真的下得有點早了，十泉介心中難免生疑，還好這幾日浩浩去和十泉源住了，自己也不必在這麼晚了還會過多擔心，再者宅邸本就離書堂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剛能看到宅邸，路上四五成群的路獸起了爭執，當慣了和事佬的十泉介上前打算調和。

“我說話你是聽不懂嗎？”

“別扯別扯，說是實在事兒，你是不是碰著我了？”

“唉唉唉，得了得了，別指人啊。”

“我問你話呢，躲後面幹啥呢？”

“喝了點酒以為自己上天了是吧？”

十泉介大概也看出來了前頭後尾，抓住安靜的空檔發話：“幾位都冷靜一下，咱們有話好好說，如果這兩位先生出現了經濟損失，我可以賠償。”

“用不著！”那位酒味熏熏的熊獸吼道，這把十泉介的心率都提了上去，“算老子倒黴，下次你在碰我試試？”狠話剛放完，就被其餘兩個旁觀者拉走了。確認留下的那一方沒有受到傷害後，十泉介才放心離開。

十泉介平復了一下心情，走回宅邸，開了門。

“生日—快樂！”

有人搶先十泉介一步開了燈，十幾張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亮堂堂的客廳裡，桌上擺著的一個大蛋糕也讓十泉介搞清楚了狀況。

“賀喜前輩（先生）辰壽！”

“叔叔（阿介）生日快樂！”

這時十泉介才反應過來，今天的種種異像，看來都是大家有意之為，只為了讓這個驚喜更加天衣無縫嗎。

“啊哈…”溫熱的淚和感激的贈言一起出現：“謝謝…謝謝各位。”

十泉浩迎上了叔叔因為緊張而無處安放的熊掌，緊緊抱住了他，十泉介當然也還以更熱切的熊抱。

“大家能為我做這麼多，我十泉介無比感激。”

十泉浩早已料到，邊笑邊用手帕擦去叔叔臉上的淚水：“叔叔答應我，今天可是最值得叔叔你高興的日子，不許哭哦。”

“嘿嘿，阿介快來吹蠟燭。”

閉上眼睛，或許也沒在許願，只是在感激，身旁熱熱鬧鬧的朋友們就是十泉介所奢求的、也是已經得到的一切。蠟燭被一口吹滅，在熊族看來，這是今歲走向吉祥的好開端，於是派對的氣氛正式推向高潮。

宅邸不太能承受獸團的喧擾，於是宴會中心來到了戶外寬敞的院子，原來早已有獸在自己進門後就開始準備，擺好了東西，設好了宴，等候多時。

“大家快來吃蛋糕！”

“我要我要…”

“阿介，這幅字畫是為師一點心意…”

“大人，拿的時候千萬要輕啊…”

“胖介快過來喝一杯！”

“叔叔叔叔，先看我的…”

“介叔這是我的禮物…”

光是被塞進十泉介懷裡的就有不少：香囊、半身玩偶、純金紀念幣、已經被在胸前的藍白晶石護身符…十泉介自己也應接不暇，但都是一樣樣笑著接過，無一例外。

桌上堆不下了，他們就擺到地上，也來不及一件件拆開了，族長髮話招呼眾獸入座，接著也都用起宴來。

“他們好熱情…不對，應該是好瘋狂啊。”

“確實。”

——

宴會一直到很晚，相繼有獸離開，十泉浩已經在房間睡下，十泉介被灌了半醉，依然撐著腦袋和他們道別。

不知是第幾位獸離開，醉意上頭，十泉介乾脆在屋外的草地上躺下，迷迷糊糊地享受著星光帶給他的最後禮物，在滿眼星辰中，沉沉睡去。

“你看～花落花開～”

“你看～潮落潮起～”

“你看～日落月升…”

何其有幸，你能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我願以這不足掛齒的蜉蝣一世，遙望著你。

生日快樂，十泉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