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曦對此完全沒有準備,幾乎毫無反抗的可能。
如果喪屍團的這種吸取精神力的行為放在白日她清醒的時候進行,決不會像現在這麼順利,又或者如果不是她先前已經用了一部分精神力去控制它們,現在疲憊異常,也不會那麼容易。
但所有的假設都只是假設,事實就是它們挑了一個她消耗最大,最疲憊,精神最懈怠的夜晚,在睡夢中對她進行了致命的屠殺。
這一切是喪屍團都沒想到的順利,它們在瀕死之際輕而易舉地突破了付曦的防線,盡情地吸取著她的精神力。
屬於人類的精神力充沛而豐裕,像輕柔的棉絮,又像炙熱的陽光,它們好似被託舉到了半空中,腐化的身體再次充滿力量,奪回了一線生機。
此時的它們居然生出了一點人類時期才有的慾念,想一直保持這種充盈的狀態,永遠不要停止。
如果一開始就這麼順利,那它們希望一直順利下去。
想法非常好,只是付曦並不是一個無知無覺的血包,她在睡夢中察覺到了自己的匱乏,好似有什麼東西從身體一點點溜走,窒息的感覺越來越真實。
她想反抗,只是身體彷彿在一片迷霧中,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也不知道這窒息感是誰強加於她。
她的反抗無處安放。
她開始在迷霧中走動,窒息感漸漸加強。
她的心中有一團火在燒,她停不下腳步。
走著走著,她跑了起來,越跑越快,嘴巴急促呼吸著,彷彿這樣就能把那股窒息感甩在身後。
但窒息的感覺像一張網,越收越緊,最終她被絆倒,身體開始往下跌,一直跌,深淵沒有底,她一直在往下掉。
她想抓住點什麼,不停的掙扎,與空中搏鬥,與看不見的那隻手鬥爭。
她就這樣一路鬥爭著往深淵裡跌落。
……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預示著今天可能是個大晴天的時候,江沅蘭再也坐不住了。
付曦這次用的時間比前兩次都長,血紋沒有一點要消下去的跡象,嘴唇已經開始發紫。
江沅蘭心裡亂成一片,顫抖著手在滾燙的付曦身上摸索,最終在床頭的上衣兜裡翻到了那瓶補劑。
第一口補劑沒有喂進去,順著付曦的嘴角流向了耳後。
江沅蘭的臉上泛起了一層死白,她的心跳聲蓋過了周圍一切的聲音,公雞打鳴,小鳥清啼無字書的驚叫,這一切,她都聽不見。
只有如擂鼓般的心跳在她耳邊一直響,一直響,響得她聽不見其它聲音。
她的手很粗糙,捏出的印記比付曦臉上的血紋還紅。
當江沅蘭額角的汗珠滴落付曦的手背時,第一口補劑終於餵了進去。
然後是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最終全餵了進去。
在那之後,江沅蘭就像一個等待宣判的犯人,煎熬的等待著宣判屬於她的刑期。
今天是個好天氣。
太陽從山邊爬上了陰霾久居的天幕,金色的陽光一寸寸的灑下,誰都可以享受,這是真正的平等,無人可以將它據為己有。
無字書一直試圖探查屬於付曦的未來,她從江沅蘭的未來入手,從唐烽城的未來入手,皆無所獲。
哪怕一絲蛛絲馬跡也行,但它對了半天,都對不上。
未知的迷茫第一次縈繞在無字書系統的心頭,這種感覺真是憂傷。
江沅蘭隔一段時間就探一下付曦的體溫,好在這補劑有效,她的體溫在一點點的往下降,臉色也恢復了正常,就是血紋還沒有消下去。
江沅蘭的心些微安定了一分,但還不敢放下。
她想進商城再兌換一些補劑,但她的積分不夠。她試圖跟商城小管家提前預支積分,然後就被踢出了商城。
現在她能做的似乎只有等待,盡力控制著腦子裡不要想七想八。
但腦子有它自己的想法。
它開始自動回憶昨天晚上,兩人的約定。
“江姐,你放心,我走的時候一定會通知你的,讓你十八里長亭相送。”
……
打住!
江沅蘭搖搖腦袋,極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件事。
突然間,她聽到了一聲東西碎裂的聲音。
起初她並沒有在意,而後心裡突的一跳,視線緩慢地轉向付曦的手腕。
銀白色的手環在付曦的手腕上碎成了兩半,或許不能再稱它銀白色,此刻的它毫無光澤,灰撲撲的像一塊從河灘撿到的石頭。
這意味著什麼?
無人敢斷定。
也或許是不忍心下定論。
江沅蘭感覺身體在一點點地變軟,她坐到了床邊,努力不去想那個不好的結果。
走廊裡斷斷續續傳來學生們走動的聲音,洗漱的上廁所的,她們倒是有條不紊的繼續生活著。
付曦的心情也隨著這些鬧騰的學生逐漸發生轉變。
一種絕望墜地,又被憤怒擁起。
“付曦,我騸你爹,能不能別睡了!”江沅蘭看了一眼一動不動,依舊在床上挺屍的付曦,一種由絕望釀就的憤怒升騰而起。
“你再睡,信不信我把你大卸八塊啊。”她的憤怒升騰到了頂點。
走廊外邊的學生洗漱完畢,都回到了宿舍。
走廊裡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
江沅蘭的憤怒就像從水中冒頭的溺水之人,掙扎著冒出頭,下一個浪打過來,就又立馬被絕望之水淹沒。
如果她再也醒不過來……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下一秒她就覺得荒唐。
付曦還好好待在床上,呼吸綿長,面色紅潤,手心溫熱,怎麼會再也醒不過來。
她被絕望所俘虜,心裡也滋生了無窮的害怕與恐懼。
她想逃離,但躺在床上不說話的付曦就像那無形的牢籠,困住了她。
在付曦醒來之前,江沅蘭都不要想著能逃離。
……
付曦在下墜中一直搏鬥,在搏鬥中一直下墜,直到腳落到實地,她回頭望去,深淵竟然在她身旁,而她沒有墜入深淵,還在地上。
迷霧也在一點點的散去,她看見了那隻掐著她脖子,使她喘不上氣的幕後黑手。
它們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
一群形容恐怖的人。
它們歪著脖子,咧著嘴,手在空氣中揮舞著,向她撲了過來。
“給我精神力,我要充沛的精神力,給我,給我……”
付曦眉頭緊蹙,這都是什麼人,精神力又是什麼東西?
付曦背脊微弓,腳尖用力,握緊的拳頭連著手臂的肌肉蓄勢待發。
當她一拳打穿撲過來的喪屍的頭時,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她不是在睡覺嗎?
怎麼會在這懸崖邊上打喪屍?
撲上來的喪屍像飛粉,讓人窒息。
付曦的拳頭像鐵做的,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痛,機械地像流水線機器,負責錘爆喪屍的頭。
她的腦子在不停的爆錘喪屍中也逐漸變得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