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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迷霧重重

金越在修剪玉瓊花的花枝,大半夜不睡覺,卻在這裡用著一把小剪刀仔細地將亂長的不適宜的,一併修整成自己喜歡的模樣。

絳珠仙子是樹下葬花的風雅,來的人世還神瑛侍者的一捧清水之情。

而一個大男人在喜房裡,彆扭地執著地幹著一件事,就是修剪玉瓊花花枝,在滿目紅色的喜慶當中,詭異極了。

冰花紋樣的玻璃窗下,鑲嵌著東海的斗大的珍珠若干,上面鋪上了紅綢和金線,一看就是準備了新婚的人家,龍鳳蠟燭未點燃,只有香案上擺了獸首博山爐,一燭照犀香,香氣緩緩升起。奇怪的是房間裡原來該放著象牙撥步床的地方,變成一個巨大的水晶琉璃棺材,裡面睡著一個傾國傾城的有著粉色髮絲的女人。玉瓊花洋洋灑灑地蓋住了全身。

她眉眼應該是極為濃豔的,即使閉著眼睛也能看出來她是個出挑的美人。

所以叫人愁斷心腸。惹人傷心,沉迷於往事不可追。可憐,可嘆。

應如梅在客間的矮凳上坐了很久,眼角抽搐,看著一個大男人在那磨磨唧唧,一副大情種的樣子,冷茶都喝了幾番,桌上糕點都冷了,變得難入口。

薄情之人等到失去才追悔莫及,早知當日何必當初,又想著自己何曾不是這樣的人,應如梅摸了摸頭上的銀簪子,仿若那個笑起來眼彎彎的女孩在面前,在湖邊打著水漂回頭向她邀功。

應如梅心情變得不痛快,她心情不痛快,也不想別人快活。

對著她的同盟開口就是刺人的尖刀,玩著放著紫玉釀的杯盞,眯著一雙美目,語氣也不好聽:明日就知道這往生果有沒有用,你何必如此忐忑。有這樣悲風秋月的心思,不若多關注關注你的好師兄,我們一番綢繆,可不能毀於你的師兄手中。

金越原來只是在窗前剪著花枝,聽著應如梅的話音還未落地就立刻臉色變了,龍目如黑墨暗沉,回過身對著坐在桌子旁的女人說:這件事情與我師兄無關,若你非要把他牽扯其中,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應如梅本來就是鬼物出身,當人的時候受夠了冤屈,當了鬼自然脾氣比以前火爆不少,看著對方的半死不活的樣子,便氣不打一處來,刻薄地說:所以你給他下了藥,紫玉釀加上碧珠果。酒不算什麼,可加上碧珠果,即使是神仙也難抵這一醉。你為著你師兄可費了好大勁。

金越睜眼,看著眼前的女子,語氣帶著警告:我奉勸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動什麼歪心思,雖然我們的目的相同,但是我殺你還是可以的。

女子扶了扶自己的髮鬢:好大的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得罪你了,滿手血腥之徒,你當你回的去嗎?明日如果順利的話,你的夙願成了,你以為你的心上人會看的你如今模樣,不恐懼你。不害怕你。

金越一甩衣袖,冷笑:我會消除她的記憶,這用不到你操心。何況你這樣輕描淡寫,不知夜間能安睡否,害了自己的弟子。你那弟子連死的時候,也不知是你賣了她。還巴巴地給叫人你送簪子。

應如梅聞言,怒極反笑,面上虛假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勃發的怒意:閉嘴…

抬手,一道風術刮破了金越的面頰。

金越用手摸了摸自己流出的鮮血,張開結界護住遠弱的身體和房間,一縷神識看到師兄已然醉了,躺在榻上休憩又加了防護,隔開一個空間同應如梅打了一架。

這邊劍撥弩張,而本來應該睡著的拓跋宴,卻抱著一壺紫玉釀自飲自酌,毫不愜意。

拓跋宴喝了酒沒錯,但是他會離魂之術,這是他在一樁舊事後學會的本領,他在幽冥地府的忘川深處尋了一個人上百年,忘川深處有魂靈,人神魔不能進,而失了一魄的拓跋宴卻淌過無數次冰冷的河水,去尋找一個答案,金越不知道這件事情。

拓跋宴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白顏醒來,看著拓跋宴這副模樣,著急不已勸道:祖宗,你怎麼可以離魂,你的魂體本來就不太穩定,平時身子就不好,怎麼不愛惜自己,你一貫裝作糊塗的人,怎麼這起子非要較真。

拓跋宴脫下了有些短的衣裙,換了一身儲物袋裡面的輕便男裝,對著鏡子改變了面容:白顏,你還記得小龍幼年時的模樣嗎?

白顏白團子的面孔,眯著本來大大的眼睛,不如懷念地說:矮矮胖胖,一頓能吃八大桶。食堂的管事老是一邊嫌棄著小龍崽子吃的多,卻總是在後山捉鶴騎豬地打野味給龍崽子補充營養。生怕這一顆龍蛋死在九星門。

那時候我八歲,我小姑姑從東海拾掇拾掇,抱回了個寶貴的小龍崽子,姑姑養了幾日便嫌他哭的太吵。拿著撥浪鼓逗了幾日,就當了甩手掌櫃,讓自己門下的幾個徒弟輪流去接手,照顧他,大師姐是個劍痴,拿著山下的農婦給的奶水喂孩子,結果看劍譜入了迷忘了奶孩子。害得孩子哇哇大哭。

二師兄雖然稍微靠譜一些,不餓著孩子,在山下的大街上擺攤卻把讓迷信的商人沾龍氣,我們到的時候,那傻小子傻乎乎的笑,剛生出來的幼角給摸的油亮。不知道誰手重,還把小龍的頭髮拽了幾根。

拓跋宴喝了一杯酒,暖了身子:可憐我那時候站起來還沒有灶臺高,卻替他們收拾了爛攤子。

白顏吐槽:你那個時候實際年齡可不是八歲,照顧個孩子不手到擒來。我可記得你那時候雖然讓這個孩子餓不著穿的暖,天天卻給對方吃自己捉的金骨蟲和仙鶴做的的黑暗料理。要不是你幾個剩下的師兄弟靠譜,他早就被你毒死了。

拓跋宴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帶了面巾遮蓋住自己帥氣的臉蛋:我不是想著對方是一條龍崽子,吃的東西怎麼能和人相同。它們兩個能入藥,怎麼不能給這小龍崽子當吃食,這樣更加有營養。

月黑風高夜,正是幹壞事的好時候。

我看著長大的孩子,遭遇了禍事,我卻袖手旁觀,說不過去。我如今的故人不多了。

白顏嘆了一口氣:不是你的錯,宴宴,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際遇,你不欠他的,不欠任何人的。

終究是我害了素玉師兄。如果不是我逞強,他也不會隨我去封印界門,我師姐也不會剛新婚後不久就失了丈夫,姬夜燈三歲也不會沒了爹,被門內的孩子欺負學狗叫。世道艱難,孤兒寡母。我對不起他們。

白顏嘆氣,看著自己主人鬱鬱寡歡的模樣:那樣的處境,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罷了,我也不勸你,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只是小心點自己的身體,離魂不能太久。

金越的事,恐怕和那我們白日看見的粉色糰子,鮫女有關。

一般來說,玉瓊花溫養魂魄,又有海市蜃樓護著她的身體。看著花的年歲不下於百年,那鮫女怎麼會不醒來?

白顏託著短短的下巴,思考道:我有一物可入夢。你不如去試一試,反正你已然是魂體,入夢探查虛實應該無事。

拓跋宴看了看自己的這身衣服:那我穿這夜行服有什麼用?

你什麼時候能夠不要想著做樑上君子,我就阿彌陀佛,這件衣服你還留著了。

拓跋宴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看著自己英武的身姿,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這可是我當年闖蕩

江湖,和同伴一起穿的。

你指的是你當初同你們師兄弟那幾個準備救一個被惡毒富商強娶的農家女子,被人間的官府當作採花賊幾個繩子一股腦地捆住,等著你姑姑變化身份去領人。

那是意外,誰叫小龍崽子跑的慢,跳進了那富商的後宅當中,被後院的女子迷了眼。我們去救他,又不能同普通人動手,才著了道。

一晃數年過去,時間過得真快。

拓跋宴跟著白顏的指示,潛入蚌宮中最繁華的屋子,稀奇的是周圍的巡邏的人也沒有,伸手一點,手碰到了一處屏障,是結界。

拓跋宴此時是魂體之身,與金越習得的靈力有一部分同源,入結界並不會驚動結界的主人,也是金越過分對自己的手段放心,認為碧珠果和紫玉釀能讓他大醉一場,不防著他一點。

指尖輕點,又了一點靈力進去了。

入夢中

魂魄入夢,不過一瞬間,就時空顛倒,回到了主人最在意的幾個時刻。

高高的樹上,虔誠的鮫人夫婦跪在樹下旁邊的身穿白色錦袍的大祭司舉著法杖嘴裡唸叨著祈福的咒語,希望來年能生出了一個漂亮可愛的孩子。

祈福完成,鮫人起身扶起跪著的妻子,在祭祀的祝福中,接過來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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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孃給這個孩子準備了最漂亮的貝殼,華麗的珍珠裝飾。價值千金的鮫綃做床墊。

十個月後,一個貝殼裡爬出了一個女娃娃。

那女嬰玉白雪嫩,一見人就樂呵呵地笑,十分討喜,連西海宮裡當娘娘的姑姑過來看拿著瓔珞來逗弄也說這小丫頭生的真漂亮,將來一定是個有福氣的,嫁給一個好人家。

鮫女遠弱是鮫人族的的所有孩子中最受寵的孩子,她的父親是南海老龍王的幼子,母親又是鮫人族四族的雲家嫡支,還有個當在西海里當龍母的小姑姑。

她髮色天生粉色,不是後天養成,而且尾巴是金燦燦的。和傳聞中的劃海而分的水尊一樣是粉發金尾。

水中的精靈,水母都是她的夥伴,閒來無事的時候,最喜歡爬上巨大的珊瑚樹上看著東海的太陽昇起,月亮落下,日月交替,她的頭髮長了許多,可以讓調皮的小魚順著頭髮找到她玩耍,鮫人侍女踩著水波來找她喊她回去用膳。

在她的世界裡,父親慈愛,母親人不僅長的漂亮性格也溫溫柔柔的。還是會主動做她最喜歡的櫻桃酥和核桃小點,

遠弱到了修煉術法的時候,同族裡的孩子一同上學,學的也是比起同齡的孩子也快了一些,全因著她天生有著體內一顆水靈珠。口含冷玉,省了不少勁。

亭臺樓閣之中,無邊海波之中。每年七八月夏時節有一場煙火盛典。持續三月,海域中的子弟成年後可以變化人形登上岸去。去位處於蓬萊洲的波若島上祈福。

波若島是四大海域的聖島,傳聞中海神是出生在此地,他是創世神的最小的孩子,祂生來朝霞滿天,海豚和魚群歡喜地在海波上嬉戲,海鳥在天邊高歌。圍繞著這剛出生的神袛載歌載舞。

而她成年的那一日,爹孃給她舉辦了生辰宴席,四海里來了不少人,金越就是其中的一個。

皇朝出身的公子有的恪守規矩,崇尚文雅。有的頑劣不堪,不堪教化。而東海受著皇朝的影響,各世家分族也全然如此,階級森嚴,像一個精緻的假人一樣活的像書本上的聖人一般,遠弱早早地知道自己的未來是如何。

修煉,成親,嫁一戶門當戶對的人,操持家務。去巨樹下祈求海神賜下胎果。鎮守西海海域,一眼好像萬年,看到盡頭的自己白髮蒼蒼在鮫人的歌聲當中化為水波成為了樹上的一朵花,花開花落之時,便是一段新的開始。

生辰宴席的她並不高興,按著祖父的意思,她成年了,可以說人家成親了。

孃親高聳的雲鬢上總是有著海里不常見的金枝牡丹花,那花兒在海水裡並不適宜,但是娘喜歡,爹爹特地用了靈氣在海中培育它們,讓它在汪洋當中可以盡情地展示它的美麗與芬芳。

偌大的院子,栽了成群的牡丹花兒。

遠弱在亭子裡,看著給自己母親推著鞦韆的父親。覺得一生一世一雙也是挺好的。

鮫人無論男女,其容貌被世人所稱讚,追求者也甚多。而自己的父親和母親是鮫人王族中少見的一夫一妻。就這樣互相扶持過了半生,生了她依然恩愛如初。

每到生辰的時候父親處理完公事,也會主動著為在人間長大生活了十八年的孃親準備一池星海和夏日螢火蟲來慶生。小小的她,長成的她坐在父母身邊

所以她很嚮往著人間。母親口裡溫柔的家鄉和滿城牡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