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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絕學外傳

畫面再轉,常一已經服侍仲先生沐浴更衣結束。

仲先生獨自進到東房梳妝,讓常一也沐浴洗漱後跪在堂屋中心等待。

常一一切照做,年輕的面容洗漱後顯得帥氣,蓬勃,一頭黑髮滴著水珠,讓人看了情不自禁心生好感。

仲先生家裡沒有時鐘,但是窗外的太陽表示,快要天黑了。

常爺爺也早就抱著一大包東西在門口等候,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但是常爺爺臉上沒有一絲不耐煩。

這個沒讀過書的老漢,認死理,雖然之前仲先生再三和他強調過此事並非完全是好事,甚至可能會給常一帶來殺身之禍。

但是常爺爺已經認定,這位常家的恩人怎麼可能害自己?怎麼可能害自己的孫子?

如果不是仲先生,可能常家早在那晚就發生了變故絕戶了。

所以在仲先生提出想讓常一繼承自己的衣缽的瞬間,常爺爺就已經做出了決定!

雖然仲先生講明以後可能會讓常一牽扯上自己的恩怨,但是常爺爺也是絲毫不在乎。

兒孫自有兒孫福,救命之恩大於天,兩人的情感早就超越了世間大半,就連命也在其中。

常爺爺抱著包裹蹲在門口,就這麼想著,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

啪,仲先生的房門被開啟。

再出來,仲先生已經穿上了壓箱底的衣服,紅衣,黑褲,黑鞋,黑帽!

雖然年紀已是古稀,但是穿上這身衣服的仲先生頗有不怒自威的威儀。

每天朝夕相處,常一也從沒有見過仲先生如此打扮,呆待著看著。

常爺爺是見過這身打扮的,但是那時的鐘先生身體不好,所以完全沒有現在的這股氣勢。

仲先生看了一眼門口的常爺爺,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常一,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了眼天色,對兩人說道:“吉時已到!”

“包來!”

常爺爺聽到後,立馬把手中的包裹遞上,仲先生席地而坐,開啟包裹。

常一這才看清裡面的東西,一根成年人手掌長度的銀針,一大瓶不知道什麼動物的鮮血,一根焦黑的木頭。

仲先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物件,將其一一擺放在手邊。

隨後轉身,看向供奉的鐘馗相。

“祖師爺在上,弟子鍾達叩拜!”

“常一!”

“在!”

“給祖師爺敬香!”

常一畢恭畢敬的給祖師爺敬香,禮畢。

還跪在地上的常一,被仲先生一把撕開後背的衣服。

“事不宜遲!今日!我為你注入鍾家傳承!”

“鍾馗為我鍾家老祖,一身本領超凡入聖,不肖子孫無老祖通天異能,只能借老祖身像借用力量,今日,我以手中銀針,掌中靈血,108000針,賜你鍾家傳承!”

“承我鍾家傳承,以下三點望你好生牢記!”

“第一!不可憑此本事招搖撞騙,否則不僅自己陰德有缺,更是讓老祖蒙羞,人人得而誅之!”

“第二!切記行善積德,老祖以匡扶朝堂,救世濟民為宏願,後人自當遵循!”

“第三!切記!你以後就是我鍾家之人,遇到我鍾姓後人,要以禮相待,如遇恩怨,你承我鍾家恩惠,能解就解。但也不是要你處處受限,遇咄咄逼人不知好歹者,事不過三!”

此為鍾家家訓!

“接下來忍住!再痛也不可叫出聲音,不然傳承失敗是小,打擾了祖師爺就是大罪過!”

常一已經知道了師父要幹什麼,默默咬緊牙關。

“噗!”一口濁酒自仲先生口中吐出,均勻的灑在常一光潔的背上。

仲先生大袖一揮,銀針已經在手,裝著動物鮮血的蓋子也被開啟。

只見仲先生以血為墨,以針為筆,神色莊嚴,開始給常一紋身。

尋常紋身師都需要先畫模板,再開始動針,但是仲先生顯然不是一般人,沒有過多的思考,快速,精準的在常一的背上刺上一個個血點。

這對常一來說也是一次莫大的考驗。

且不說紋身內容非大氣運之人不能背,單是這滿背的鐘馗像,不打麻藥,不借助工具的情況下紋上去,這皮肉之苦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1021”

“1022”

...

口中只是默默數著仲先生下針的數量,以此來保持頭腦的清醒。

常一的臉上已經佈滿了汗水,豆大的冷汗從額頭,順著臉頰一路向下,但是常一還是絲毫不敢亂動,甚至連氣息都穩定如初。

仲先生暗暗點頭,這是第一重考驗,痛,這一關常一算是過了,因為過了1000針,面板血肉就會麻木,大腦會自動淡化痛感。

“12118”

“12119”

...

常一此刻對疼痛已經麻木,畢竟紋身不是畫畫,同一塊面板需要不停的點墨,扎針,才能把血墨浸到面板之下。

隨著紋身進度的推進,原本被針扎過的地方開始身體自主恢復,瘙癢無比,再加上本身的鮮血混合了動物的血液,沒有完全凝固,在背脊滑落,彷彿無數的蛆蟲正在面板下蠕動,欲破皮而出。

忍耐!堅持!

常一咬緊牙關,堅決不讓自己出聲。

此為第二關,癢!

門外,太陽已經落山,農村不像城市,有倪虹閃爍,農村的夜晚出了名的漆黑,除了一輪明月灑落的月華外,再無半點光源。

常爺爺如老僧入定般,守在門口,一口一口不停的抽著旱菸,懷裡抱著一個黑管子,隱隱有血腥味傳出。

裡面的兩人,一個是自己的幾十年交情的好友,一個是自己的親孫子,兩人正經歷人生中為數不多的劫難。

沒由來的一陣風吹過,常爺爺後背有些發冷,緊了緊懷裡的罐子,想到仲先生的吩咐,不敢有絲毫放鬆。

“107589”

無錯書吧

“107590”

此時紋身已經接近尾聲,鍾馗像共計108000針,仲先生的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畢竟他的身體已是古稀高齡,從開始到現在已經快6個小時了,無論是體力還是心裡都已經接近枯竭。

這不光是對常一的考驗。

“多少針了?”

“107855?”

常一感覺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長時間的精神緊繃讓他的心神已經消耗殆盡,心念彷彿供臺上的蠟燭一般,忽明忽暗。

“小哥~小哥哥~你在幹什麼啊~”

“來玩啊~快來玩啊~”

“睡吧,睡吧~睡著了就好了~”

常一的耳邊彷彿聽到了來自天邊的靡靡之音,不斷誘惑常一睡去,結束這痛苦的煎熬。

“咔嚓!”

門口的常爺爺彷彿心生感應一般,猛地起身,狠狠的將手上的裝滿黑狗血的瓦罐摔在地上。

一時間,整個房間瀰漫血腥之氣,黑狗血的腥味鑽進常一的鼻子裡,讓他心頭一震,瞬間睏意全無!

耳邊哪裡還有什麼靡靡之音,只有自己汗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的聲音。

再向供臺看去,蠟燭也瞬間恢復正常,火焰拔高,明亮異常。

仲先生此時很虛弱,但是看到這樣的情況,嘴角擠出一絲笑容,第三關已過,吾徒無憂欸!

手上動作放緩,傳承已經來到最後的關頭,也是最重要的關頭。

仲先生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少年,目光滿是慈愛與不捨。

乖徒兒,不要怪師父沒有提前告訴你。

鍾馗像108000針,仲先生已經賜下107998針。

罐中的靈血已經耗盡,此中共有八種動物的精血,只有以此為媒介,混合受承之人本身血液,才能刻下鍾家傳承,承受其中力量。

仲先生的目光在房間內掃過,目光先是停留在自己日夜供奉的先祖身像,老祖,吾無憾爾!

掃過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房屋,常爺爺發動村民們幫自己蓋房子的情形在眼前歷歷在目,老友,吾無憾爾!

最後目光定格在少年身上,虛弱卻堅定。

“小一~日後好生修煉,不要像為師一樣~”

常一正在心生疑惑,師父怎麼沒紮了?結束了?那怎麼不讓我起身?

突然聽到師父的話,常一頓感不妙,聯想到自己今天掐指算到今日的卦象!

“師父!”

此時此刻,哪裡還管得了師父吩咐自己傳承過程中不能講話的規矩,連忙就要起身轉頭!

一直手摁住了常一的腦袋。

隨後就感覺後背一陣灼熱,仲先生一口舌尖精血噴在常一的背上,於此同時,手中的銀針更是不分先後的點到,在鍾馗像的雙眼位置快速點下!

最後一味血,就是主針之人的精血!

108000下!鍾馗像成!百鬼伏!

一道巨大的肉眼不可見的波動以常一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一時間,所有聲音都像是商量好的一樣,全部消失。

蟲鳴,鳥語,甚至連風聲都消失了。

萬物陷入死寂!

大到村子裡的家禽,小到土裡的蟲豸全部蟄伏。

波動還在擴散,村落外的山上。

此時山上,亮起無數雙眼睛,分佈著大大小小的動物。

白蛇,老鼠,黃鼠狼,狐狸,刺蝟這些傳說中的五仙全部對著常一所在的方向,如人一般,行禮作揖。

常一家供奉的牌位也輕輕顫動了三下。

眾仙家叩拜鍾家傳承!

這是無聲卻真實存在的力量,門口的常爺爺也定定的站在原地,感受源自靈魂的悸動,兩行熱淚自眼中滑落,不知是為孫兒還是為老友。

常一此時的感受最為明顯,後背隨著最後兩針的落下,一股暖流自後背湧現,傳遍全身,頓時間感覺整個世界都清晰了,耳聰目明,精神為之一震。

但是常一沒有時間感受這些變化,連忙起身扶住緩緩倒地的老人。

“師父!”

豆大的眼淚低落在老人的胸前,常一沒有絲毫傳承成功的喜悅,反而被巨大的悲傷包裹。

鍾家傳承!一世一人!

先人傳,後人承!

傳承落,先人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