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明知道前面是條死路,卻還是願意走下去,只因為這路上有她啊……”
“瘋子!”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瘋子。
月長老自己也不得不承認,他也是。
“阿月,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有辦法幫我消除藏學心境的副作用,讓我再也不必每四年就更新一次記憶和容貌,此話當真?”
月長老慣常冷淡的面容上突然破碎出震驚的神色。
“是有一種辦法……但這也只是我的一種猜測,還沒有人實驗成功過。而且……這個過程會極其痛苦,常人恐怕難以承受。”
“幾成把握?”
“七成。”
雪重子蒼白的臉上迸射出欣喜的光芒。
“好,那便有勞了。”
想到雪重子可能會承受的痛苦,月長老臉上滿是擔憂和不忍。
“你修煉的藏學心經可以讓你每四年就更新一次身體,這本是件能讓你延年益壽的好事。”
“如果你一定要強行剔除這個作用,折損壽命是必然的。而且我想到的那種方法,實施起來一定會讓你極其痛苦……”
“無妨。照婉婉那性子,一定不會甘心一輩子傻呵呵的被宮遠徵養在內宅裡。”
“如今宮門和無峰的矛盾越來越尖銳,想必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場大戰。到時候婉婉恢復了記憶,知道了無峰首領和風家的滅門之仇,一定也會直面對上無峰。”
“我這副少年的身子終究不太方便作戰,到時候也不能好好幫她手刃仇人。”
“恢復記憶?哼!這臭丫頭演得倒是好!把我和花公子都瞞了過去。”
他之前確實發現蘇婉腦中有幾處堵塞。
但是看蘇婉神情無異,再加上這姑娘從小身上就有很多異於常人之處。
他還真沒往失憶那方面去想。
想到十年前那場浩劫、浸滿宮門前山後山的血、婉婉被人從地道里找出來後徹底失了神光的眼睛……
月長老也心痛無比。
“好……我會幫你。我會幫你們。”
“不要告訴婉婉。”
“好……”
……
宮尚角冷著張臉走進昏暗潮溼的地牢,便看見上官淺正垂著頭,被綁在刑架上。
凌亂的頭髮披散開來,遮住了原本姣好的面容。
身上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隱約可見渾身上下猙獰的鞭痕。
宮尚角冷峻的臉上破碎出一絲疼痛。
這一刻,只有宮尚角自己知道,他輸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她被折磨成這樣,他的心有多痛,他有多想把折磨她的那些獄卒都碎屍萬段。
但他是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以冷酷著稱的宮尚角。
十多年的習慣、一宮之主的責任到底是佔了上風。
宮尚角又恢復了往日的冰冷,把心中的千思萬緒都掩藏得很好。
“看來他們只給你用了鞭刑和夾棍,不過這也夠你消受的了。”
“這一排排的刑具,只會一個比一個更痛苦,一個比一個更讓人痛不欲生。”
“剃刀、面具、烙鐵、釘椅……當然,這裡面最痛苦的還是遠徵弟弟精心調製的好東西。”
“相信我,你受不了的,要是這麼一個一個的試過去,你一定會覺得死了比活著容易過了。”
宮尚角的聲音冰寒刺骨。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希望她能老實交代,放過自己,也放過他。
“我說了,你能放過我嗎?”
宮尚角心中劇痛無比,卻還是說道:
“我保你不受痛苦。”
上官淺心中冷笑。
真是可笑啊!
她剛才想起蘇婉和她說過的話,只要相愛的人可以相守,一定能找到第三條兩全之路。
還有一瞬間的猶豫,想和他坦白從寬,為了他徹底背叛無峰。
看來是她上官淺想多了,宮尚角從來就不是她的“相愛之人”,而是她的痴心妄想。
她如果真的和他坦白了自己是無鋒細作,一定會被他立馬斬於刀下。
更別提什麼“相守一生”的白日夢了。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那些曾經流轉於兩人之間若有若無的情愫,不過是他繁忙之餘找的樂子。
而她上官淺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玩具罷了。
宮尚角,既然你如此無情,就不要怪我無意了!
上官淺楚楚可憐的抬起頭,聲情並茂的講出了那個半真半假的故事。
她是孤山派遺孤,和無峰有滅門之仇。
昨天白天聽到宮尚角懷疑霧姬是無峰的無名,便深夜前去檢視。
結果求錘得錘,霧姬還真是無名。
她武力不及霧姬,被霧姬趁機算計,當了回替罪羊。
並給他展示了自己背上孤山派子弟獨有的胎記。
宮尚角望著她瑩白如玉的背上如紅梅般的一抹紅,神情諱莫如深。
正準備再問什麼,上官淺便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宮尚角下意識接住了她,身上瞬間被染上了一片血紅。
感受著懷裡氣息微弱的嬌軟身軀,一滴淚終於緩緩滑落宮尚角的臉頰。
上官淺這次徹底洗清嫌疑了。
她確實是孤山派遺孤,身上的胎記就是鐵證。
且幾個長老都清楚,孤山派是當年少數幾個力挺宮門的江湖門派,上官淺的全家人又都死於無峰刀下。
無錯書吧她自然不可能是無鋒細作。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有沒有一種可能,孤山派遺孤也可以被脅迫著當無峰細作?
當晚,昏迷的上官淺就被宮尚角抱出了地牢。
又叫來好幾個資深大夫給她診脈開藥,珍貴的藥材補品流水般的往宮尚角的房間裡送。
第二天全形宮的下人都對上官淺的態度來了個180度大轉變。
他們昨天可是親眼看見,角公子焦急無比的把上官姑娘抱回了自己房間,診完脈後還遣退了下人,親自給上官姑娘上了藥。
他們可從來沒見過角公子對哪個姑娘這麼好過,心裡也默默把上官姑娘當成了未來的女主子來伺候。
而當事人上官淺昨天卻睡得並不安穩。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見孤山派滿門血流成河、母親死不瞑目的驚恐表情、無峰殘忍的訓練,
還有宮尚角的那句“我保你不受苦”。
那句話像是一根鋒銳無比的刀刃,深深的扎進了她的心裡。
疼得她在睡夢中也難以呼吸,像個溺水的人,渾身溼透,張著嘴不斷喘息。
突然有隻冰涼的手輕輕擦拭著她額頭上的汗。
“淺淺,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