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黎芊靜靜坐在窗前,卻罕見沒有酒罈的陪伴。
這幾天她聽到了太多故事,無論梵離和雲笙如何給自己洗腦,只此一點,她絕不相信父親會叛變。可千年的距離,自己如何回到過去證明一個幾乎蓋棺定論的事實。
一縷火光從魔界的天空一閃而過,隨即消失。
天河畔。
如今神魔兩族主帥皆消失,戰事進入休戰階段,雙方各退回營地,這讓天河畔空無一人,只剩折斷的兵器,和殘破的軍旗。天河水不再清澈,被鮮血染紅,甚是詭異。
當年的大戰,應是如此慘象。
站在千年前一切禍亂的發源地,黎芊在回憶的星辰中拼命搜尋殘缺不全的記憶。那時的梵離被先天帝臨時派遣到魔界,其中原因自己並不知曉。自己則是根據神族規矩,七日不讓出門見人,本以為七日後,親人祝禱,夫君相迎……
而云笙趕到神庭時,自己已然奄奄一息,再醒來時,為一縷孤魂遊蕩在天地間。時而附在花草樹木上,時而墜落於小貓小狗中。
再後來,自己以李詩身份醒來,遇到了雲笙,那是自己一千年間為數不多真心歡喜的時光……
這樣看來,雲笙似乎沒有騙自己,可自己再也不願相信任何人。
剛捋順邏輯的黎芊正要轉身離開,漸漸籠罩的陰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抬眼望去,月亮不知何時起被染上了猩紅,猩紅漸漸猖獗,半晌功夫便侵吞了所有亮光,不留一絲縫隙。瘮人的紅光打破了本該屬於黑夜的寧靜,遠比流淌的天河血水更為嚇人。
同樣的猩紅直直落在黎芊的紅眸中,綻放出異樣的妖豔。
血月,不祥之兆。
素日災星偶爾肆虐,也僅僅能吞噬掉小部分的月光,如此兇猛的運勢,自己見過的,只在大婚前夕。
當時只道是封建迷信,如今想來,竟是神明隕落之兆。
出於本能,黎芊想要第一時間告知梵離,頃刻間,一縷紅光便已來到內殿門前,正欲抬腿,可她卻遲疑了。
想必神族的星官已然知曉今夜天象,自己何必多此一舉。
如天意再次顯靈,那就讓自己是那個神明吧。
此刻的梵離並不在內殿。沒有光亮的夜晚顯得神界是如此的黯淡。神庭之上,坐著威嚴的天帝,神庭之下,杵著司星庭的星官。
“稟君上,此血月之象,千年一見,乃大凶啊。”
“本君召你前來,是讓你算出是何大凶。”
“血食全月,是為戰神隕落之兆。”
見梵離不語,星官吞吞吐吐接著往下道來。
“妖光自西向東吞噬月星,意為坐落在我神界東方的神邸。”
“那是已故黎清的府邸。”
“黎清已逝千年,靈識盡散,必不能再起風浪。而如今神族配得上戰神稱謂的,除了君上,便只有……”
“你是說,帝后?”
星官聞言趕緊跪下,將頭埋進寬大的袖子裡,顫顫巍巍不敢直視王座上的天帝。
“退下吧。”
從神庭出來後,梵離並無睡意,天地之主看上去是萬人之上,風光無限,可也是全年無休,有事就上的勞碌命。
準確的說,是黎芊走後,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不知不覺,他竟晃悠到了內殿門後。
他正欲往裡走,可突然踟躕了。
這裡裝著他與黎芊的回憶,他似是觸景傷情,可他緊繃的表情卻暴露了他的念想。
內殿,不偏不倚,正是神宮的東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