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兩人在桌上自顧自的吃著手裡的面,誰也不出聲說話。
林柿覺得氣氛有些冷,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爸爸,媽媽去哪兒了?”
說完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望著林雲海不再出聲。
林雲海聞言頓了頓,思量了片刻,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跟年幼的女兒解釋唐彩瑩的去處,他此刻就好似回到了十一年前那個深秋的夜裡,心冷的好像那晚漫天肆意飄灑的雪。
十一年前,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幹完活的林雲海剛把自己住的窯子收拾妥當,正準備上炕休息的時候,土窯的木門上的鐵環手柄突然被人扣響了。
林雲海聞聲就問了聲“誰啊?”
門外沒人回應,但又接著響起了兩聲扣門聲。
這會兒外面正颳著北風,風裡還夾著鵝毛片兒大小的雪花。林雲海納悶兒,又忍不住摸了件棉襖褂子攏在肩上,起身往門邊走去。
林雲海伸手解開門栓,左手拉著衣襟,右手將門開了半扇,門剛一斜開一個縫,寒風直往他的胸口裡灌,林雲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打了一個寒襟。
還沒有等他看清楚來人是誰,就見那人喚了一聲“雲海哥”。
林雲海聞言不由的大吃一驚,道:
“彩瑩,這麼晚了,你來這兒幹什麼?”一邊邊說著,一邊伸手將人拉進了屋來。
將唐彩瑩引到炕上坐下,見她手凍得通紅,林雲海連忙去倒了一杯熱茶遞到她手上,說:
“快,快暖暖手。”
因為頂著風雪走了一段路,又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此刻的唐彩瑩也是凍得哆哆嗦嗦的,也不客氣,說了聲“謝謝”便接過了林雲海手上的熱水杯。
見唐彩瑩喝過熱茶後,神色緩和了一些,林雲海便不好意思的開口又道:
“不知道這麼晚過來,彩瑩你是有什麼事嗎?”
唐彩瑩坐在炕邊一言不發,咬著唇一副強忍淚水的模樣,讓林雲海看見更是手足無措了起來。
連忙又找了乾淨的毛巾來,遞到唐彩瑩的手上,揮著手道:
“哎呀哎呀,你別哭呀,你這樣倒叫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唐彩瑩聞言更是繃不住眼裡的淚了,一下側身下炕便跪到了林雲海的身前,哭著說道:
“雲海哥,我是來求你的,求你幫幫我。”
林雲海見此嚇得往後一個踉蹌,又忙伸手將眼前的人扶了起來,道:
“哎呀哎呀,你有事就說事,你搞這一出是幹什麼?”
唐彩瑩眼裡的淚更是像決堤的大壩,怎麼收也收不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唐彩瑩的情緒才緩和了一些,低著頭怯怯的說道:
“我懷孕了。”
“啊?”林雲海聞言不由大吃了一驚。
“可是我,我……”唐彩瑩此刻也是慌亂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對於這個孩子的父親,林雲海的心裡自然是有數的。
“那你準備怎麼辦?”林雲海鎮了鎮神,問道。
“我不知道。”唐彩瑩巍巍的說道。
“聽說回城的指標下來了,你是要回城的,這個地方不是屬於你的。”
“可是我……”
“如果錯過這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孩子幾個月了?”林雲海說完接著又問道。
“應該是差不多七個月了。”唐彩瑩不好意思的放低了頭,弱弱的說道。
因為現在是隆冬,衣服穿得多,加上唐彩瑩因為懷孕身子看起來有一些豐頤,不注意倒也是輕易發現不了的。
“那時間算來也是還來得及的。”林雲海帶著安慰的語氣說道。
林雲海對於唐彩瑩與腹中孩子的父親的那些糾葛,也是有些耳聞的,畢竟是在同一個生產組的。
可是那人在第一批指標下來的時候就已經回城了,聽說跟國營廠廠長的女兒都在談婚論嫁了。
“孩子生下來吧,我替你養著,等你回城站住了腳,再回來接他也行。”林雲海見唐彩瑩越發的惴惴不安,便溫聲的說道。
“這樣行嗎?”
“沒事的,我明天去找三叔,他最是稀罕我,我去求他,他會幫我們的。”
因為天色太晚,外面又一直下著雪,怕路滑,林雲海便留唐彩瑩在窯子裡住一晚,說明早早一點送她回去。
唐彩瑩想著自己的身子實在不方便,也就答應了下來。
林雲海將炕又收拾倒騰了一番,換了乾淨的被褥,便把炕讓給了唐彩瑩,自己搬了木板在房間靠邊緣的地方打了一個地鋪,兩人就這樣將就的湊合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