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冷水？原來就是這樣發起燒的。

如意起身找了一瓶退熱藥丸，倒在手心裡四粒，有綠豆大小，伸手到書案下，在似錦嘴邊。

沒有要他用手拿的意思，他只好伸出粉舌，一顆一顆舔，藥粒粘在舌尖便捲入口中。儘量只舔上藥丸，不碰到手。吃完他已是一身汗。

她收回手，用手帕擦擦手心，把手帕扔在腳下，淡淡說聲“滾吧。”

她先起身走了，命人備水洗手。

……

殿下親手喂藥……他激動的不行。

似錦羞愧，殿下待自己如此好，自己卻什麼都做不好，當個腳踏還發燒帶病。

自己無用，不知殿下會不會厭煩。

他心裡甜蜜卻又擔憂。

……

他撿起殿下丟棄的手帕，殿下一定嫌棄了，不會要了，自己留下，不算偷吧。

他穿好衣服，把手帕揣進懷裡。

……

這次他上了屋頂，躺在屋脊上看著皎白的月光，不知殿下睡沒睡……他仔細聽著。

遠處兩個影衛也在屋脊上，他們也豎著耳朵聽著。

四周安靜，只有蛐蛐在叫。

……

他迷迷糊糊睡過去，月升當空，他睜開眼，感覺嘴唇已經裂開，身體發抖，晚風輕拂，很冷。

他抱緊臂膀朝兩側的前輩看看，他們都好好的，不是降溫了，是自己的風寒加重了。

他飛身下去，想去後院井邊喝點水，卻已頭重腳輕，落地時失去平衡的滾落了很遠。屋頂兩個影衛看不慣公主待他不同，見他摔在地上，就當沒看見。

他躺在石頭地面上，胳膊上擦傷隱隱溢位血，眼前模模糊糊，頭越來越重。

藉著月光，最後看見白紗飄落，隨風擺動，冰涼的手指撫摸他的臉，好舒服……是不是菩薩顯靈了？沉沉睡去。

……

再醒來時，已是黃昏，睡了一天？身上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黑衣，身體無汗無味，似乎被擦洗過。

他慌忙翻找，發現舊衣服裡的手帕，此時在新衣服的懷裡。

他鬆了口氣，靜下來，呆呆地回憶著。

旁邊有人推推他“一大早就見你倒在殿門前，鳴蟬喊我們把你抬回來的。昨夜涼著了？”

似錦歉意的點頭“昨夜衝了涼水，大概是涼著了。現在，已經好了。謝謝。”

前輩點點頭“那就好。夏日也不能太貪涼。哎，這新衣裳料子不賴，何時做的？”

似錦根本不知哪來的，應付道“我嗓子快裂開了，可否給杯水？”

給他端來一杯“今日好好歇歇，明日再排你的班。”

似錦感謝的抱拳。

又一頭扎進被子裡。

真的是菩薩顯靈了？

……

他琢磨了很久也沒個結果，當時昏厥的很死，全然不知。

……

次日一早，他仔細聽換班的前輩說了些公主的日常。

“殿下昨日宴會民間神醫濟先生。濟先生醫術高明，又免費給百姓治療疑難雜症。真是好人。”

“要麼怎麼稱先生呢，令人敬佩。”

“殿下沒叫人墊腳？”

“沒有啊。”

一位前輩瞟了似錦一眼“那今日該墊了。”

……

大家猜的沒錯，似錦一到崗，公主就像掐著時間等他似的，說了聲“似錦。”

似錦會意，從陰影處現身。

“今日藥王過來赴宴，你在桌下墊腳。”

似錦心裡一緊，要給旁人墊腳嗎？

他是盼著給公主墊腳的。

給旁人，他的心有些緊。

……

午膳，一張高桌，公主與藥王對坐。鳴蟬伺候著。

似錦匍匐在桌下，公主的腳踩著他。

那藥王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對公主使了個眼色“是他？”

公主微微點頭。

藥王震驚極了。

抬腳踢了踢桌下人，沒有反抗，沒有聲音。他用力踢了一腳，桌下人紋絲未動。

“這麼聽話？殿下好手段！”

掏出一隻小錦盒恭敬的雙手齊頭送給如意。

如意哼笑，收下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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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王大膽起來，狠狠踩似錦的手指。

似錦咬著牙忍耐著，這些疼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他痛苦的是，原來他不是公主一個人的腳踏……原來他並沒有什麼特殊……他只是個人人可以踐踏的物件……

為什麼別的影衛是人，而他是物件。

原來殿下不是獨獨喜歡他的腰背，而是厭惡他，看輕他……才要單單欺辱他。他居然跟賤骨頭一樣喜不自禁。

想著想著，委屈的紅了眼圈。

……

……

公主的手帕掉下桌，公主俯身去撿，鳴蟬立即喊“奴婢來撿。”

公主不理，直接彎下腰，撿起手帕。看見桌下那個紅著眼圈被大腳狠狠碾著手指的小可憐，咬著嘴唇，淚眼婆娑。

怪不得聽到他呼吸聲亂了，她瞬間有些懊惱。起身冷著臉“藥王，移開你的腳。”

藥王一愣，不是你讓我試試的嗎？

藥王乖乖移開腳。

……

似錦剛要死心，又緩過來了，快速向前爬了一步，臉緊貼著殿下的小腿。那隻被踩壞的手一直在發抖。

如意的耳力甚至比影衛好得多，她清清楚楚聽到似錦委屈又遮掩的微弱哭聲。

似錦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如意卻把手伸到桌下，悄悄摸了摸他的耳尖。只一秒，他心裡的委屈少了大半。

他抹去眼淚乖乖跪好，殿下不討厭我，若是討厭，怎麼會哄我呢！怎麼會摸我呢？

……

“本宮的東西若是壞了，用你的藥王谷賠嗎？”

這樣的，怕是十個藥王谷也換不來一個。藥王抽抽嘴角，若不是老子給你研製的忘憂丹……能這麼容易操縱嗎？哼！女人，你說話最好客氣點！

但他只敢心裡抱怨，不敢頂嘴，賠笑說“殿下玩笑了，藥王谷不值錢。不是殿下保舉，哪能拿下太醫院的藥材供應，您是藥王谷的活祖宗，殿下說什麼都對。剛才草民是一時失足。殿下見諒！”

兩人又暢談起來，都是一些買賣藥材的事。

似錦不懂，殿下高貴至此，為什麼還要結交一些江湖人、商人、隱士、才子、名流、各國官員……殿下做這些是圖什麼？

殿下的腳輕輕踩著他的背，都沒用力。他覺得這是心疼他剛才受了欺負，又感恩戴德起來，公主殿下果然對自己與旁人不同。

一頓飯半個時辰，公主便讓藥王回去“改日再聊！解藥要加快研製！再弄不好，本宮可要出動人馬踏平你的藥田了。”

藥王諂媚一笑“殿下放心！保證如期完成！”

……

藥王走了，她轉身往寢殿走，鳴蟬在身邊跟著，似錦等三名暗衛在暗處跟著。

到了寢殿她便讓似錦隨她進了書房。

……

門一關，只剩如意和似錦。

她找出外傷藥“手怎麼樣？”

似錦跪地低頭答話“回殿下，沒事。”

如玉拉過他的手一看，有些紅腫。她拿出外傷藥膏，給他塗了些。

殿下的手指在他手背畫圈，他覺得這是人生最幸福的一天。

似錦感激的答“謝殿下。”

如意冷冷道“本宮的腳踏，不能有瑕疵。若再被旁人在你身上留下痕跡，便將你送人。”

他沉沉低下頭，心也一起沉下去，一個頭磕在地上“屬下……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