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我，你就可以離開這了。”

璇辭盯著她，目光隱含著幾分誘惑的意味。

“我沒有殺人的習慣。”蘇雉撇撇嘴。

她的世界沒有教給她如何漠視生命。即使現在，她也依舊不喜歡動輒喊打喊殺。

“假如你不殺我就出不去呢？”

璇辭向前踏了一步，突破了正常的社交距離，以一種讓人不適的過度親密的姿態貼近。

“假如你不殺我我就會殺了你呢？”‘

他的聲音低沉，響在耳邊，似是蠱惑。

璇辭那妖精似的淺藍色眼睛注視著蘇雉，似乎隨時準備將她拖進幽深的湖水。

璇辭微微偏頭，將自已漂亮的脖頸暴露在她面前。

蘇雉微微一愣，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只是片刻，便恢復了一如往常的淡然。

“為什麼我要選擇你留給我的選項？”

少女皺皺眉頭，嫌棄的把伸在自已面前的脖子一把推開。

“只要我足夠強，我就永遠不可能只有一種選擇。”

……

她沒注意到，那雙琉璃似的眼眸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迅速黯淡了下去，隨後便再次換上了笑意。

“真是意志堅定——好吧，你贏了。”

話音剛落，兩人腳下的熔岩開始向上隆起，像是潛伏在其中的巨蟒終於抬頭，帶著他們向漆黑的上空攀升。

“想要知道怎麼出去，先得知道這是哪裡，我的神女大人。”

“你會在第二層找到答案的。”

腳下灼熱的裂縫似乎變成了粗糙的木質紋理，那種痛苦的灼熱感逐漸褪去，傳來一種——青草一般潮溼的氣味。

身側的璇辭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四周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黑暗，以及如影隨形的潮溼感。

似乎有什麼東西將她徹底包裹住，讓她失去了對方向的感知。

就像……

一場春雨剛剛浸潤土地。

而她是泥土深處矇昧的種子。

蘇雉皺皺眉頭，周圍太黑了，她甚至不能看到自已現在的樣子。

她艱難的動了動身體，那種包裹感無處不在，讓即使最簡單的移動都相當的艱難。

辨不清方向，但蘇雉覺得自已不能停下，她艱難的向著自已認為的前方走去。

只是走了幾步，蘇雉便撞上了一個巨大的障礙物。

蘇雉伸出手摸一摸，發現那巨大的不明物體沾著潮溼的泥土，泥土裡的東西堅硬而粗壯。

那種潮溼的泥土氣息再次傳來。

她撥開障礙物上的一小塊泥土，露出一小塊白色。

至此，蘇雉終於確定，是周圍一片漆黑，而非自已瞎了眼睛。

抬手觸控上去，障礙物的觸感堅硬，但不像是石頭，更像是……某種植物的根莖？

這種觸感十分奇怪，

蘇雉不能確定那個調色盤動了什麼手腳，但是要自已的命應該不需要如此複雜的過程。

但是要如何出去呢？蘇雉朝障礙物的反方向繼續艱難的移動著。

如果剛剛的是植物的根，那麼自已現在……是在土壤之中？

蘇雉對著自已面前的漆黑“空氣”一抓。

果然是一把潮溼的黑土，其中夾雜著細小的砂礫。

好吧。

那麼她知道自已現在是什麼身份了。

她還真是一顆種子。

怪不得剛剛走的幾步那麼艱難，哪有種子在地裡到處亂跑的？

蘇雉停了下來。

這樣的話？向上走？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探索方式。

她索性合上眼睛，在意識集中的一瞬間，蘇雉似乎在另一個視角看到了自已——是一顆橢圓形的種子。

像是小學教科書寫的那樣:一顆種子要在黑暗之中蟄伏，直到抽芽那天，迎來生命的第一縷陽光。

但是璇辭顯然不打算給她蟄伏的時間。

周圍的潮溼的泥土突然開始迅速的乾結，形成無數堅硬的土塊擠壓過來。

來不及了。

種子若是不能發芽，就要被泥土裹挾到窒息而死。

現在連艱難的移動都做不到了。

作為一顆種子，她清楚的感受到了水分的流失。

這樣下去，她會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裡。

蘇雉努力向上伸著手臂，同時兩腳向下一蹬！

似乎的確有些轉機。

她伸出細小的根莖，飛速的汲取著僅剩的水分。

由末端傳來的養分帶來了滋潤的力量，蘇雉感受到自已的意識似乎正在上浮。

種子正在生長。

但是春雨帶來的溼潤將要過去了，接下來尋找水分的路只會更加的艱難。

小小的種子，只能向下，向更深的地方紮根。

一面向上，一面向下。

蘇雉盡力向兩個地方同時使力。

而乾旱似乎來的很快，周圍的泥土開始變得堅硬如鐵。

周圍的土開始變得緊實，不斷擠壓著她，讓她呼吸不上來。

她必須更快。

蘇雉死死咬牙，頭頂上的土塊重如千鈞，簡直比鋼鐵還要硬。

根莖向下深入，主根又分出細緻向四周延伸。

水分。

她需要很多水分。

養分從細枝末節艱難的傳入，繼續在身體每一個角落。

在土塊將她壓死的瞬間，她終於頂破一絲縫隙。

微弱的光從縫隙之中灑落，蘇雉看準機會，向上一探！

長久的黑暗終於過去。

蘇雉迎來了作為種子的第一縷陽光。

她終於看清了自已。

她的手，現在只是兩片細小的葉片。上面還帶著一點漆黑的泥土。

蘇雉看向周圍，巨大的樹木在自已身側，朝向天際奮力的生長著。

空氣靜謐而清新，但是安靜的簡直讓人不安。

這還是頭一次以種子的視角看這個世界。或許是光合作用的原因，在陽光的照射下，她竟然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舒適。

讓人忍不住睡上一覺。

然而，抽芽只是一顆種子的第一步。

蘇雉低頭看了看自已紮根的土地，那是很純正的黑色。和在她印象中的泥土不一樣。這種黑色像是用顏料塗抹出來的一樣，除了黑色簡直沒有其他可以形容。

這顯然不是正常空間的土壤，

雖然誰家正常的世界也不可能把人變成植物就是了。

植物人蘇雉那樣想著。

抽芽之後，吸取養分也沒有那麼困難了。

呼吸之間，她也能感受到養分。

似乎還是沒有百分之百還原植物生長的過程，這有可能只是那個調色盤妖精造的幻境。

就像剛剛火海上走獨木橋一樣。

根莖自由的向周圍延伸，葉片舒適的伸展。

空氣之中似乎含有靈氣，在西區養分的時候，蘇雉能感受到自已體內的靈珠也在跟著運轉。

身上每一寸地方似乎都在吞吐著靈氣。

就在蘇雉放鬆了片刻的時候，她卻聽到這片森林傳出了若有若無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