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氣逼人,不止是身邊的冰塊,更是因為高位上的冷豔之人。
“一敗再敗,你還有何可說。”
唐鱗欲哭無淚,俯首忙道:“首領,實在是半路殺出來個程咬金,一手水柱爐火純青,我等實在不是對手啊。”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尤其不能說二當家的驍勇善戰,誰知那女人真跟瘋子一樣,和傳聞無二區別。
“水柱?”御音在龐大的宮殿之內迴盪,“姓甚名誰。”
“姓……”唐鱗心一急,那傢伙誰知道他姓什麼,這是軍師在旁悄悄地低聲,他剛忙接上,“姓蘇,蘇!”
“仗著五十,下去吧。”高位之上的人不再看下面的,一拂手,屏風緩緩落下。
唐鱗明白,這是首領對他的寬仁,叩謝:“謝首領不殺之恩,唐鱗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為我首領,百死不辭!”
感激的心,在屁股捱到板子時,越磨越少。
五十大板,唐鱗不禁有些埋怨母親,明明可以對他法外開恩的嘛。他爬在床上,手都不敢去揉,疼啊……
“鱗兒。”
一聲輕喚,唐首領緩緩走過去,道:“你可知錯?”
“母親,我的計劃本來萬無一失,誰知道冒出來這麼個玩意兒,咱們手底下的人太不中用。”
“大殿之上,你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清楚?”
“知道知道,我該為士兵請民,發放他們更多的撫卹金,該一人擔下所有責任,不該怨天尤人,不該只顧自己。可是母親,咱們只要有一個像姓蘇的或者像明寨二當家的人,也不至於跟其他人分食地盤。”
唐鱗撇撇嘴,這些他都清楚。清楚歸清楚,心中還是難受。
“我們要的是三足鼎立,不是一家獨大。”唐首領輕輕地將一小瓶藥粉放在床頭,“傷好了,你帶著歉禮去明寨,再讓出一條街道來。”
“憑什麼,”唐鱗一躍而起,也顧不上傷疼,“明寨還有什麼,只剩個當家的,咱們憑什麼還要賠款割地!”
唐首領望著桌子上的茶几,道:“照做就是。”這些她也不奢求他現在就懂。
程清錢三家放任他們發展勢力,無非看中他們三足鼎立的局勢,互相剋制。若是一家獨大,誰會容忍,第一個不應的便是程家。
程家多少年,未能把三大家變成四大家,如何能放任其他勢力獨大?
三足在,他們唐家就在。
“哎幼哎幼……”唐鱗後知後覺地叫喚起來,實在是疼,疼死了!等會兒他就把杖刑的人處理了。
軍師狗腿地湊過來,諂笑道:“公子,首領走遠了。”
“我他麼真疼!”
三五天後,唐鱗便能下床走路。這些日子,他躺在床上閒來無事,一遍一遍地回想當時的情景,每一次回放,心臟便禁不住顫抖。
“你覺沒覺得,明寨上那青衣的姑娘,簡直絕美?”
軍師反應了下,見公子這垂涎的眼神,不跌地道:“絕美,簡直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第一美人也比不上啊,她就是沒生對地方,在咱們唐家,那不得是穿金戴銀的貴家小姐?”
“咳咳,也不用生在唐家。”這要是兄妹,還怎麼下手。
唐鱗從掩上轎子的蓋,很是滿足,果然他這雙眼睛,能從萬千沙粒中挑揀出金子來。
那丫環僕人上千,怎麼單單挑出青衣來。
攀山而上,唐鱗終於再次到達自己慘敗的地方。這就是他的恥辱地,但事業不成,情場得意也可。
二當家一把闊刀橫在身前,恨不得食其肉,奈何阿姐叮囑過說要對唐家人網開一面,道:“小心你的狗頭!”
“賠禮的賠禮的,”唐鱗忙將大包小包的東西往身前堆,這暴躁瘋女人生起氣來,一刀砍過,還能有點遮擋,“首領讓我來親自跟你們道歉,前幾天的事是我思慮不周。”
誰知二當家聽這話,臉色更差,她一手關門,隔門喊到:“滾回你的唐家去。”
只能說,這兩人實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一個暴躁易怒,一個毫無交涉經驗。
無錯書吧軍師小心翼翼道:“公子,她在您手下慘敗,提之前的事兒恐怕會讓這小肚雞腸的女人不高興,咱們男人讓著小女生點,您說呢。”
“嗯,倒是。”唐鱗默默地為軍師記上一筆,小肚雞腸,他現在還記恨著呢,是不是也算小肚雞腸?
再敲開門的是唐鱗夢寐以求的人,是青衣女子。
她還是一身青衣,烏黑的頭髮用一支木簪簡單挽起來,表情澹漠。就算看見他也沒什麼波動。
“你叫什麼?”
“與你何干。”清湖回懟過去,誰能想到來賠禮道歉的竟會在一見面問這事。
清湖瞧了那人一眼,轉了下眸子,澹聲道:“大當家有請。”
“這個給你。”唐鱗從懷中掏出個小盒子,顯然跟外面的不是一類的。
他又覺得不夠,從身後的禮物中挑出一個小盒子,專人小心翼翼端了一路,這才到達明寨。
“這個也給你。”
清湖瞧著懷裡的東西,再見唐家公子那眼神,心中有趣,道:“您道歉物件是明寨,與我有何關係?”
“我要對你們每個人表達歉意。”唐鱗無比真摯,“對每個生命表達敬畏。”
“哦,大當家在等你。”
清湖讓開門,誰知那人竟跟了過來,他瞧了一眼,將腳下的石子輕輕動了一下。
害這麼簡單的事情,應該不會……不會吧?清湖趕緊閃身,這人是肢體不協調吧,別人被絆倒地都是向前向後,他倒好,直直朝著自己撞來。
肉體與石子緊密糅合的聲音,清湖站穩身子,見旁邊的軍師半點未動,只好過去虛扶著,道:“唐公子,您摔傷了吧?”
“沒。”反應過來的唐鱗,嘖我看上的人果然不一般,說話都跟常人不同。
“那請你往裡走,我還要出門一趟。”
“等等,”唐鱗一手抓住青衣,臉都顧不上擦,“姑娘你有心儀的人嗎?”
軍師:“……”哪兒有人上來如此直白的。
清湖從懷中拿出手帕,輕輕地擦擦唐鱗的鼻血,將手帕放在他手中,聲音溫柔,道:“您去照照鏡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