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寶小隊帶回的戰利品掀起陣陣歡呼,大家熱火朝天回莊園,乾乾淨淨準備去機場。
“金田一他們之後留在天草也沒事做,反正回去是坐私人飛機,帶人很方便,一起回去吧。”
烏丸先生在電話裡這麼跟隼說了,決定捎帶手帶這對青梅竹馬回東京。那什麼,大概普天下所有家長都希望自家崽崽跟聰明老實的小孩多玩玩吧,沒準玩著玩著腦袋瓜就開竅了呢(虔誠禱告)。
臨行前,神秘好心的烏丸先生終於坐著輪椅在客人面前淺淺的露了個臉。人是出乎金田一他們預料的年輕,明明有“烏丸”這樣充滿日本味的姓氏,儀態也是電視中古代華族的模板,外表卻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嘛,想想黑羽的黑髮藍眼,好像也不難接受他倆是親戚的設定,用黑羽的話來說,這都是小問題,更值得注意的……
美雪感激的笑容逐漸尷尬,她默默咬牙,用手肘狠狠撞了下竹馬。金田一倒吸一口涼氣,捂住胳膊在疼痛的刺激下終於回了神,收斂起過於肆意的目光,乖巧跟著青梅鞠躬感謝。不管是之前鼎力支援尋寶,還是如今允許他們蹭飛機回家省下一大筆交通費——天哪,他蹭過車、蹭過船,就沒想過有一天還能蹭飛機——他們心知肚明這位先生看在黑羽他們的面子上提供了不少幫助,不管動機如何,都絕對是值得感謝的。
怪哦,偵探納悶地直起腰,烏丸先生腿部肌肉瞧著很健康啊,怎麼會坐輪椅呢?難道傷到脊椎了?
烏丸蓮耶向來欣賞敏銳的孩子,眼中的笑意不斷加深,得體頷首,對那個伴手禮十字架表達了喜歡。就這樣你來我往客套一番,大家照例是分成兩輛車離開,給出的理由是烏丸先生身體虛弱,出行一般只坐特殊改造過的車,那輛車坐不下這麼多人,所以讓自家兩個崽去後車陪客人。
“不愧是大侄子!”隼彎腰在摯友耳邊感嘆。
和樹感動抹淚:“是啊是啊,知道我們不擅長撒謊,藉口都幫忙找好了,真貼心。”
唯有美雪陷入迷思,兩個崽?不是說烏丸先生是黑羽同學的遠方親戚嗎……她瞥了眼黏黏糊糊貼在一起講小話的和樹跟黑羽同學,瞬間頓悟合掌,嗯,兩個崽(確信)。
大概是上車前吹了太多冷風給腦子降了溫吧,隼繫好安全帶,興奮之餘冷不丁想到一個現實問題:“所以,這個大判我們該怎麼賣出去呢?”
歡笑凝固,冰冷的沉默在車內流淌,四個年輕人的表情慢慢變得驚恐。對哦!天正菱大判理論上至少價值一億日元沒錯,但這個世界又不是遊戲,隨便在大街上找個商人NPC就能順利把東西按照市場價變現;他們是普通高中生,不熟悉行情,只憑本能感覺古董交易應該是件手續相當麻煩的事,畢竟涉及到大筆金錢,冒失行動絕對會被坑吧?會吧會吧?絕對會啊!如果出現意外,不夠八千萬的治療費用……不,他們沒法接受意外,這可是小朋美的救命錢啊!
司機被擋板阻礙,什麼都沒聽見,轎車繼續平穩地朝機場駛去。大夥抓耳撓腮,衝隨意丟在腳邊的大金板子犯起愁。行動前淨琢磨解密了,哪裡想得到成功找到天草財寶居然還有這種麻煩啊?
雖然不太明白古董市場的運轉規律,雖然無法理解有錢人收藏這些東西的心理,雖然有好多好多雖然,但是!小朋美真的特別需要這筆錢,他們只好硬著頭皮試圖討論出個大概的章程。
首先是商人,肯定得找經手過大宗交易的老油條吧?然而老油條花樣多,可靠程度存疑,找中間商直接把天正菱大判託付給對方處理的想法稍微往後放放,那麼果然是找認識的人?小朋友交際圈有限,扒拉半天,發現能輕輕鬆鬆買下這玩意兒的買家屈指可數,無非是鈴木與烏丸兩個大家族。
鈴木先生,呃,他們家給大眾留下的刻板印象就是與怪盜基德的纏纏綿綿相愛相殺。那個,狂熱的寶石愛好者會突然對黃金製品感興趣嗎?哪怕是古物,那種程度的富豪收集東西,應該更多是照顧自己的興趣吧?感覺懸吶……退一萬步講,圓子為慶祝模擬考結束,約小蘭去看電影了,和樹現在根本聯絡不上她。
至於烏丸先生,他財力雄厚,還特別疼愛幼崽,好一副冤大頭(劃掉)白富美的美好形象!但人家已經收藏有一枚天正菱大判了,又明說過對這些玩意不感興趣,總不能看他好說話,就用感情逼他掏錢買個不喜歡的東西,那也太過分了!
嗚呃,難道要去找尋寶團裡的古董商矢木澤先生?那人全身透著股過於機靈的氣息,小動物們本能不願跟他過多地打交道,直覺會惹上不少麻煩。還有最上小姐,考古學副教授乍聽之下是個跟倒賣古董很有關係的職業啦,但是但是,仔細想想哦,她一般是代表官方參加的考古活動,這要能扯上關係才有大問題吧?
“啊,葉月小姐回我訊息啦!”和樹讀完簡訊,興奮拍拍大腿上隼醬的爪爪,“她說她有辦法!”
“誒——”金田一大驚失色,真在倒賣古董啊?
和樹抬頭,看到夥伴們浮想聯翩的不禮貌表情,笑容頓時凝固,半月眼吐槽道:“你們想什麼呢?葉月小姐是告訴我,兩個月後有一場大型拍賣會,我們可以把大判拍賣出去。”
“兩個月啊……會不會來不及?”
美雪憂心忡忡,俯身戳戳表面凹凸不平的巨大金幣,你說你怎麼不能直接變成現在通用的日元呢?
天正菱大判委屈臉:怪我咯?
錢是給孩子看病用的,耽誤不得。聽和田說,還有阿笠博士調查,小姑娘的病情已經到了非常危急的地步,不出意外只能再活六個月、頂多一年。那麼問題來了,她爸爸因為殺人被抓,鉅額保釋金他家裡人指定是拿不出來,也沒人會出於同情幫忙湊;在小朋友眼裡,自己忍耐病痛,母親早年過世,父親最近失蹤——應該不至於有人跟她說實話吧——這到底算不算意外,會不會刺激病情進一步惡化,誰都說不清楚。
“我來墊付那八千萬的醫療費。”
大家長適時打來電話,忽略掉對方為什麼可以在另一輛車上精準插入這邊的話題,能主動提出這種建議,金田一他們還是很感動的。但烏丸清楚,想讓這群好孩子坦然答應自己幫忙,還需要說點別的。
“我也不是發善心哦,我感興趣的不是天正大判,而是錢,你們發現的寶貝絕對值這個價。不是說兩個月後有個拍賣會嗎?小病人等不起,我等得起啊?我做中間商,東西給我拍賣,賣掉的錢扣除八千萬,剩下的利潤五五分成,如何?”
這個……還真可以!
朋美的病非常嚴重,而越嚴重的病越早治療越好。四個高中生清楚,鈴木那邊成功的可能性極小——真感興趣人家早買來玩了好嗎,何必等這麼多年——靠自己賣的話肯定會吃虧,其實他們吃多少虧無所謂啦,不懂行被中間商壓榨也在所難免,本來就是白得的天正菱大判,到手裡都是賺。他們最擔心一腳踩進黑心商人的陷阱,別最後弄出個拍賣金與籌集的善款加一塊都不夠治病,那才是真正的絕望。畢竟這世上的人精太多了,金田一不可能每次都能順利掩人耳目,跑去挖點天草財寶的邊角料換錢;而且這次有沒有人注意到不對勁,跟在後面撿漏也未可知……
年輕人們簡單商議幾句便痛快答應下來,與烏丸先生約定,那些五五分成的利潤不用給他們,讓本次案件中受害者的家屬與小朋美平分,就當是他們的一點心意。
“沒問題。”
烏丸蓮耶笑眯了眼,它對孩子向來寬容,知道隼的打算後,便沒想過偷摸跑去把天草財寶挖出來,說到底,那點錢哪裡值得用小叔叔的美好心願交換呢?無論是什麼,只要他想,那麼自己總是會支援的。
和樹感嘆:“烏丸先生真是個好人啊!”
美雪認真點頭,隼為大侄子驕傲挺胸,金田一儘管覺得“玩竊聽的傢伙真能被稱作好人嗎”,不過在小朋美即將得救的大前提下,他終於鬆了口氣,靠在柔軟的高階椅背上,快活地附和:“是啊,做到這種程度,要不是年齡不對,說是黑羽的親爹也不為過了。”
你們是瞎嗎?
江戶川.工藤新一.柯南如果知道小夥伴們對組織首領的高度評價,恐怕會氣個倒仰,但是在和樹他們今晚被爺爺哥哥噓寒問暖的現在,就在琴酒的槍口指在老爸太陽穴上的此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想搞清楚晚上九點半出現在博士家的為什麼不是和樹,而是破門而入的琴酒小隊以及貝爾摩德。
“放輕鬆,cool guy。”貝爾摩德的動作輕柔又堅定,她取下男孩手腕上的麻醉手錶,摸摸他的頭安慰,“Boss想跟你們聊聊。”
她頓了頓,有被好友與cool guy驚疑不定的眼神傷到,完全沒意識到、或者說賭氣故意沒意識到琴酒的槍還頂著工藤優作的頭。千面魔女站起身,轉著手槍語氣微涼:“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問宮野志保,那傢伙很清楚boss的作風。”
灰原耳鳴嚴重,完全聽不見貝爾摩德在說什麼。她全身顫抖,自己都快要站不穩了,卻依然固執地擋在博士身前。
怎麼會這樣?
她努力回想著,彷彿是死神的悲憫,走馬燈一幕幕全是這幾天的暗流湧動。
先是突然回到日本的工藤夫婦,轉告大家貝爾摩德用克里斯.溫亞德的身份遞來訊息,讓他們小心黑羽隼。等兩名身份暴露的受傷臥底聯絡到上線悄悄離開,她試探著說出了黑羽財團與組織的隱秘關係。大家沒來得及想明白為什麼要小心一看就特單純無害的黑羽隼,而不是現任社長人老成精的黑羽乾,毛利家的女孩又在閒聊時爆出猛料,皆川他們在天草群島的旅遊嚮導是伏特加!不會錯的,去遊樂園坐過山車,管琴酒叫大哥,關鍵詞都對上了,還有那個假名,她和琴酒他們去人魚島確認長生傳說的時候,伏特加寫的姓氏就是魚冢!她不會記錯,工藤把那份名單拍下來了!
天草群島祭的是黑羽的祖,這次行程也是黑羽隼那個親戚安排的……誰會安排組織代號成員給兩個沒有利用價值的高中生當、當導遊?誰敢!伏特加平日裡是個笑話沒錯,那也是在琴酒身邊活活對比出來的!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事,那個親戚,那個“烏丸蓮耶”,那個知曉工藤真實身份的傢伙,他到底是誰?
這種情況下,他們再怎麼相信自己的判斷,認為黑羽隼是個好孩子,也不敢找他對峙,只能繞個圈子,想找皆川旁敲側擊,多問些情報。工藤打電話沒人接,也幸好沒接,否則灰原還要擔心大偵探會控制不住語氣,讓人生疑。然後,然後發生了什麼?
女孩身體一輕,被博士緊緊抱在懷裡。他們要趕我們去哪兒?她說不出話,伸手絕望地拽住老人衣袖。
然後,工藤給皆川發簡訊邀約見面,皆川回信答應,兩人約定在今晚九點半來博士家碰頭,因為他們今天中午才從天草回來,需要回家收拾一下……誒?
琴酒反鎖上二樓客房的門,煙霧繚繞,冷硬的槍口若隱若現,灰原的世界搖搖欲墜。
從天草回來的除了皆川與黑羽,還有誰?當然是、是、是那個最為可疑的“烏丸蓮耶”!看到琴酒與貝爾摩德這兩個首領心腹的時候她怎麼會不明白,一切都完了。
皆川他們是笨蛋嗎?她閉上眼睛,呵,我們都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