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中傳出裊裊炊煙,白天睡夠了,白墨大晚上的也睡不著,索性將獵到的靈蛇肉收拾了一下,和採到的異草仙葩一起下鍋,燉了一鍋蛇羹,鮮美無比,打算用來給師父師叔當做夜宵。
今天師父這一劍徹底讓白墨見識到了自己與她們之間的差距,雲泥之別。
白墨坐在板凳上,呆呆地盯著灶臺裡的火堆,長嘆一聲:“照著師叔師父她們兩個比,我還差得很遠呢。”
“你也別太氣餒,她們是你的師父和師叔嘛,不比你強怎麼教你啊?”影子坐在灶臺上勸慰他:“全天下就沒幾個人能比得過你師父和師叔的,你要非得跟她們比你這輩子就算完了。”
“我謝謝你啊。”白墨被影子整得啞口無言,剛剛升起的愁緒頓時變得更沉重了:“你那意思,我這輩子超不過她們了是嗎?”
“也不是,只是比較難。”影子娓娓道來:“你的天賦很好,如果按照一般的修煉道路,你也能達到很高的境界,但是她們兩個的實力並不僅僅是修煉得來的。”
白墨點點頭:“願聞其詳。”
“她們的先天實力是有血統傳承的。”影子嘿嘿一笑,道出事之常理:“一個是始皇帝的太子有祖龍血脈,另外一個繼承了西方白虎帝君的神格,是四象神獸,她們的起點就已經超越了多數人的終點。”
這一番說辭聽得白墨啞口無言,他無奈喪氣道:“出生都是命註定的,那你讓我怎麼辦嘛?”
“但是她們的後天實力都是無數次生死搏殺間得到的,我跟你說過了,悟性、境界、品階那不代表你的絕對實力,技巧、體術、法門才是戰鬥中實打實能用上,能夠左右戰局的。”
“想要磨鍊這些其實說來簡單,你需與強者交鋒,生死搏鬥。”
白墨還以為影子有什麼高見,嘆了口氣:“我知道啊,說破大天還是實戰。”
“不,其實你還是不知道我說的強者究竟是什麼意思,你的戰鬥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影子高深莫測,晦暗難懂地說道:“你的戰鬥是命中註定,就算你放棄問道做一個普通人也逃不掉。”
白墨聽得一頭霧水:“你什麼意思?有人在追殺我?”
影子搖搖頭:“不只是追殺你,而是我們在追殺彼此,勝者可以吞噬掉敗者,血肉交融,我們可以從彼此的廝殺中獲得巨大的力量,直至只剩最後一個。我們彼此之間,既是獵人,又是獵物。”
白墨愣住了,他聞言背後直冒冷汗,在這時此刻,他似乎感受到命運那不可違逆的大手正推著他走向那充滿血與黑暗的修羅之道。
兩人對視良久,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周圍寂靜無聲。
白墨琢磨半天影子的話,反應過來了:“你說我們?包括你也在內?”
影子點點頭:“對,包括我也在內。”
影子的形態一直都是二維的,平面的,也沒有五官,除了會動作會說話以外,就跟其他人的普通影子沒有區別。
但白墨頭一次在影子那沒有五官的臉上看見了慾望,那擇人而噬的,強烈的吞噬欲。
明明沒有眼睛,但影子的視線似乎要將白墨洞穿。
白墨被影子那擇人而噬的目光盯得有點喘不過氣來,他顫抖著開口:“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影子回答:“我……就是你。或許是曾經的你,或許是未來的你,或許是另一個世界的你,總之我就是你。”
白墨看著影子,滿臉的不解,他實在是無法想象。
影子幽幽道:“沒關係,以後你就會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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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師父?該醒醒了。”
白墨輕輕搖晃著扶蘇,將她從睡夢中喚醒。
“……嗯?小白?小白!”扶蘇視線清晰之後一把抱住了白墨,雙手撫摸著他清瘦嬌小的背部,埋在他的頸間猛嗅著他的氣息,淚水又從眼角湧出,嘴裡唸叨著:“不要再離開我了……”
“你幹什麼呢,師父沒師父的樣子!”一旁的琥珀也醒了,她滿臉嫌棄地看著扶蘇。
“我高興,我樂意!”扶蘇也不在乎什麼師長形象,徹底破罐破摔,死死抱住白墨不鬆手:“小白,我知道錯了,你以後不要嚇我了,師父好害怕啊……”
“師叔,我燉了蛇肉羹湯,就在桌子上,去吃一口吧。”白墨對琥珀說完,拍了拍抱著自己的扶蘇:“師父也去吃一口吧,是徒兒的錯,昨天我昏過去了沒做晚飯,想必你們已經餓了一晚上了。”
“好耶!人醒過來了,還有蛇肉羹喝!去吃飯嘍!”琥珀睡在榻的裡側,她從扶蘇身後下榻的時候使勁拍了拍扶蘇的背:“你差不多行了,人也醒了,趕緊去吃飯吧,你要是不來我一會去全喝完。”
扶蘇這才鬆開手,擦了擦眼淚,柔情脈脈地看著白墨。
白墨低著頭道歉:“師父,對不起,還是徒兒太沒出息了。”
“沒關係的,小白,沒關係的。”扶蘇說著又將他輕輕抱在懷裡:“師父會保護你的,師父永遠都會保護你,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在師父的羽翼下生活一輩子,師父會把一切都給你……”
扶蘇用手指輕輕梳著白墨的長髮,臉上滿是病態而危險的痴迷。
“其實這樣活著也不錯。”白墨在扶蘇懷裡想起了昨晚影子的話音,輕聲回絕道:“但對不起,師父,我恐怕不能這麼活下去……”
聽見白墨的回絕,扶蘇眼中閃過慌亂:“為什麼呢?你討厭師父了嗎?師父不會再對你用這種招數了,不會再嚇唬你了。”
白墨搖搖頭:“並沒有,我對師父一如既往的感激。就連昨天那一劍我也非常感激,師父的那一劍讓我看到了極劍的極意,讓我明白了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只是……”白墨說著,沉吟了一下:“每個人都有他存在的意義,有他需要完成的事情,我也不例外,總有一天我要獨自面對這些,就像昨天我面對那一劍。”
“……我懂了。”扶蘇似乎明白了白墨的願望:“但現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你現在還不用想這麼多。”
“誰都會哭,誰都有哭的時候,為師小時候也哭過,不需要責怪自己。”扶蘇輕聲開導著白墨:“你才十一歲,不用對自己感到自卑,有為師的教導和你的天資,你遲早是會變得強大的,不必著急好好享受就是了,你現在就應該好好享受我們師徒相處的時光。”
被師父道破了心中所想,白墨羞紅了臉,點點頭。
“喂!我還在呢!”琥珀不滿地囔囔:“你師叔我就在旁邊呢!我也是教導你的人啊!我也要抱抱!”
說完琥珀擦了擦嘴便一把撲了上來。
等用完蛇羹,天已大亮,新的課程又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