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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噩夢

“等等,”蕭琰突然插話,阻止玖玥道出那些離奇事件。

他矮身下來,單手搭在柳荀楓肩頭。

“他說的話,前言不搭後語,聽上去精神錯亂恍惚,裡面能有幾分真切?或許假多於真吧。”蕭琰神情誠摯,“楓兒,我覺得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以免夜長夢多,就安心等我回來。”

“二位都是我的師傅,你憑什麼不讓我知道事情的經過。”

蕭琰沒答他,而是眼神一甩,兩個侍從便把柳荀楓給拖出去了。

柳荀楓氣得咬牙切齒,可又沒地方發洩,只能忍著。其實心裡頭滿滿都是擔心、害怕、疑惑和不解。

他特想知道那個影衛在皇城的遭遇,究竟會跟蕭琰說什麼?

還有,師傅失蹤是什麼意思?師傅什麼時候又回到皇城的?回了皇城怎麼就沒訊息了?

自從回到云溪谷,同門三姐弟就再也聯絡不上他們的師傅了。

一開始,他們以為師傅可能不告而別雲遊四海去了,畢竟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所以也沒太在意。他們想著,師傅總會給他們寄信回來,告訴他們自已的情況。

可是,一晃眼兩年過去了,師傅一點音訊都沒有。

而且,師傅曾經還被“夜梟天”的刺客下了毒,武功大不如前,只剩一成功力中的一半。

現在的師傅,對付普通人或逃跑,綽綽有餘,但要真和武林中人單挑,只有被揍的份兒。

就是因為這樣,二師兄很牽掛師傅的安危,一個人出了谷,跑遍天涯打聽師傅的下落。

他一直與二師兄保持聯絡,二師兄至今還沒找到師傅,可能聽說北麓出了事兒。以二師兄那看似恃強凌弱,實際上心軟得像個白蓮花性格的人,估計已經騎上快馬,趕回云溪谷的路了。

希望二師兄在路上能碰上柳如飛他們吧。

柳荀楓腦子一轉,心裡琢磨著,蕭琰不讓他知道皇城那邊出了什麼事兒,那他自已去尋找目擊者,自已去調查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得弄清楚除了蕭琰這個大魔頭以外,還有誰在背後搗鬼。

趙書勤雖然是一國之主,但就他那德性,可以排除在外了。

——

這一夜,秋雨淅淅瀝瀝飄落在屋簷上,形成一道延綿水簾,鋪就在地面,漾起片片漣漪。

而在酒樓一間包廂內,黑暗吞噬著四周,唯有一盞燭光在桌前搖曳,影影綽綽的光輝灑在床榻的帷簾上,使其內部變得神秘而模糊。

榻上之人睡得很不安穩,他緊皺著眉頭,汗水從額頭上密密麻麻地滲出來,潤溼了身上一層薄弱的寢衣,他卻不自知,而是繼續沉溺於不快的夢境之中。

夢裡,他回到了小時候,五歲大的樣子,蹲在小灶前,往裡頭扔木柴,扇火,也不知道煮的是什麼藥,只覺得熬得差不多了,就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

淺嘗一口,味道像腐爛的死耗子,一下讓他乾嘔,肚子難受,哇的一聲就地打滾。

模糊的視線中,一身穿青衣的男子倉促而來,將手放到他的肚子上,一股清涼的感覺傳來,肚子就不疼了。他抬頭看著青衣男子身姿高挑,神情慈祥,還抓了抓他的頭頂,把今早上嬸嬸給他梳的丸子頭給弄亂了。

青衣男子眯著眼睛,笑嘻嘻道:“小不點,為師跟你說過多少遍,研究新藥的時候,先找個實驗物件,比如小兔子,小老鼠…”

他嘟著嘴:“可是師傅,它們也有生命。”

他不知道的是,他現在的樣子有多招人喜歡,臉圓圓的,腮幫子鼓起來,好像一隻小綿羊身側那一卷白毛。

肉乎乎的,很可愛。

青衣男子捏了他一臉軟肉,給他提建議:“那就讓你二師兄當那個實驗鼠,畢竟你二師兄的命呀,可比你們任何人都還要硬,吃不死的。”

“可是師傅,二師兄是不會同意的。”

“景山不同意,你就說是為師說的,他自然就聽話了。”

“嗯嗯.....咦?師傅要去哪裡?”

小小的柳荀楓站在原地,看著那青衣男子背影模糊,越走越遠,他忍不住問。

師傅沒有回應,沒有回頭,更沒有半點留戀的意思。

他的腿很短,卻一點不服輸。他努力奔著,跑著,跨著比肩膀還要寬的步子,褪去了身後蒼翠山谷,一頭撞進那漫無邊際的白色世界。

他可不在意現處環境,他只想拉回師傅,覺得師傅這一去,師徒緣分便斷了。

他伸直了小胳膊,肉嘟嘟的小手終於抓住了一角青。

“師傅,您別丟下我們。”

他的師傅很高很高,猶如一座巍然而立、常年不化的雪山,高雅聖潔、美麗冰冷,仿似一位永遠觸碰不到的存在。

可是他明明碰到了才對,他已經抓住了師傅的衣角,為什麼心中空落落的,感覺什麼也沒抓住,手中就像握著虛空。

“師傅?”他試探地喚了一聲。

那如雲層瀑下金光燦燦般的長髮,掩映著師傅側面輪廓,若隱若現的俊顏,緩緩轉向他。

他一直抬著頭,表情懵懂,眼巴巴等著師傅說話,可當一見師傅正容,他傻眼了。

“師傅,你的樣子……”好像哪裡和之前不一樣了。

忽然,他感覺身體被什麼撕開般,劇痛侵蝕著他,讓他不禁低頭檢視。

竟見胸口破開一處大洞,洞如泉眼般湧動著觸目驚心的紅,沿著他不知何時變大成了成年人的身軀向下流淌,自足底蔓延開來,將白茫茫的天地,染上了他身上的濃郁顏色。

望眼過去,一片血腥、黯淡。

“師傅……我不懂……”

不懂為什麼要殺自已?

自已哪裡做錯了,惹得師傅不悅?

饒是不悅,嚴厲懲戒,用得著取自已性命嗎?

柳荀楓眼尾殷紅溼潤,鼻翼也跟著泛起酸澀。他的神情是愕然的,不解的。

他用手掩住自已左胸,驚覺那顆躍動的心臟已經剝離體內,跑到了師傅的手掌上。

而他的師傅,原本身穿樸素青淺的長衫,一轉眼,顏色就變深了。變成一套華貴衣服,是以墨綠為底色,銀白色線條勾畫出精緻的杏花圖案。

寬鬆的華袍無風自揚。

一向和藹可親的面相,突然變得冷硬疏離,柳荀楓無法適應。

他見師傅歪著頭,靜靜凝視著手掌上與世界融為一色的那顆、屬於柳荀楓自已的心臟。

目睹自已的心臟還在跳動,那場面多麼驚悚恐怖,然而他的恐懼卻被深深的刺痛所掩蓋。

他不敢置信師父害死他。

他愣愣望著師傅,師傅的面上與眼底皆無波紋,猜不透師傅心中所思。

“原來你也有心。”

這是穿著深色華袍的師傅,對自已說的第一句話,聲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熱,彷彿從未有過絲毫情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