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柳荀楓慢條斯理放下那捲書籍,“說吧,找我何事。”
“我次次都在獻殷勤,為何只有這次楓兒會認定我有事相求?”
“你臉上寫著一個字。”
“是‘賤’字嗎?”蕭琰痞笑著,拿起水果刀,從容地切割著跟月餅似的糕點,大小正好能入口,“那些郎中一個兩個都特廢物,治病救人一個不在行。”
柳荀楓白了他一眼,算是明朗他意圖,順著他話道,“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救一人。”
刀鋒輕頓,蕭琰將切好的小糕塊,推至碟子邊緣。他本無意讓柳荀楓再次拾起醫具藥物,然而玖玥病情緊迫,無奈之下,他只得將最後的希望寄託於柳荀楓身上了。
“嗯。”
“什麼人。”
“很久以前,我曾跟你提過,那是我收的第一個影衛。”
“我以為是你情人。”
耳尖抽了下,蕭琰預設為他在吃醋,心中竊喜,繼而說道:“怎麼會?你心中是否有我,時光自會見證,而我對你,深情永駐,從未變更。”
謊話連篇,騙鬼去吧。
柳荀楓不信他。
“那個影衛,我可以幫你救,不過…”稍靜幾秒,柳荀楓掀起睫毛鏈子,水光瀲灩的瞳眸中,倒映著對面人身姿挺拔、俊逸,在燈火照耀下,他的神色柔如水、邪而美。
哪怕他那雙含情脈脈的狹長鳳目,低垂著睫簾,目光僅鎖定於糕點之上,卻恍若生出錯覺般,使人誤以為他全副心神皆投注於他身上。
柳荀楓一時為之所惑,短暫的失了神,旋即別開視線,銜接上一句話,“不過那麼多大夫都醫不好,我不敢保證我就能治好他,你最好別對我抱有太大希望。”
蕭琰沒料到,柳荀楓答應得如此爽快。他放下手中的水果刀,推了推碟子,將其切塊的小糕點送到柳荀楓面前。
“嘗一個吧,這是我親自為你做的。”
他還會做糕點?
柳荀楓輕咬一口,馨香甜蜜,竟生出福至心靈的感覺。
是挺不錯的,不過…
柳荀楓的味蕾敏銳異常,他微嘗之際,品出了一絲奇特的味兒。
他暗自揣測,這或許是那超淺超淡、尋常人難以察覺的慢性毒藥吧。
柳荀楓現在已經懶得去細品了,他認為蕭琰留著他這條命,遲早會搞砸蕭琰的復仇大計,於是,蕭琰偷偷給他下毒,一點一點蠶盡他的壽命。
反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早就心無掛礙了,不會再對誰生情,更別提前任。
那份感情早就走到盡頭了,現在他強留自已在身邊,唯一的原因也就那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關於隱瞞蕭琰的義父義子身份,後來滋生出禁忌之戀是多麼可悲又可恥的事情,想起來都覺得挺對不起蕭琰的。
這第二件事嘛,也就是兩年前,自已搞了個假死,甚至還把太醫院裡的住所給燒了,就是為了掩人耳目,回家鄉低調生活。
想想……慚愧,慚愧。
不管怎樣,自已幫他救人又如何,照樣難逃服用這慢性毒藥的厄運,所以,在毒藥將自已催生離世之前,先下手為強手刃了這隻大魔頭,留他在世上,只會生靈塗炭,蒼生遭殃。
柳荀楓暗自下定決心,忽覺渾身不對勁,不由驚問:“你在裡面加了什麼?”
似乎這並非慢性毒藥,因為慢性需些時日漸次侵蝕身心,而此刻,藥力迅猛發作,其為異常。
細細咂摸,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該不會是…
恍恍惚惚中,柳荀楓看著蕭琰露出花兒般美的笑容,直到他揭秘糕點裡的神秘成分,柳荀楓這才如夢初醒,原來這傢伙不僅心機深沉,還是個無敵色膽包天的登徒子!
“我都答應幫你救人,你為何還要害我!”
柳荀楓情急之下猛地站起來,整個身子像個搖搖欲墜的不倒翁,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按著額頭,暈頭轉向的,全身的熱血也似無頭蒼蠅到處亂撞,心裡頭跟個鬧市一樣慌亂。
“請你救人和想上你,這是兩碼事。”
蕭琰話語一落,便以猝不及防之勢將柳荀楓攬入懷中,無意碰撞到桌角,原本整齊擺放的小刀糕點頓時灑落滿地。
柳荀楓驚魂未定,愣了幾愣,“本以為你只是嘴巴碎了點,比起兩年前,現在的你更像個正人君子,可我看錯你了…”
蕭琰圈著他的腰背,讓他退不出去,“楓兒有所不知,我對你的喜歡不減反增,而且還越來越濃烈。我實在忍得夠久,只是遲遲不是機會,好不容易安定下來,我們……我便不用再忍了。”
柳荀楓輕蔑一笑,既然蕭琰這般直接,那他也不拐彎抹角了,“我都成了你階下囚,任你左右我也無力回擊,想上用強的便是,何必用下三濫的手段給我下藥。”
更何況還是一記猛藥!
柳荀楓想推開他,但此刻的身體就是不聽使喚,在藥物的作用下,非要粘著他,柳荀楓對自已又氣惱又無奈。
“因為我不想強人所難,只求你情我願。”
柳荀楓被他這句話給驚呆了,“這還不叫強人所難?!!!”
“最起碼你現在是需要我的,不是嗎?”
“這事兒怪誰!”柳荀楓心頭一狠,使勁兒推開他,就算此刻他特別想汲取他的體溫,卻偏要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指著門口斥:“給我滾出去!我不需要你!”
蕭琰挑了挑左邊眉,“還挺傲嬌的。”悠然走到床邊,鋪整被子,拍拍枕頭,“不急,我有的是時間等,等你需要我的時候,自已爬上來,我先躺下了。”
“………”這個人不要臉起來,比穿山甲的殼子還硬。
柳荀楓氣得席地而坐,借旁邊的桌子,遮擋床那邊的人,“你就等著瞧吧,我一個人就能撐過藥效失效!才不會讓你陰謀得逞!”
蕭琰一骨碌滾床上,雙手墊在腦後,曲著腿,“你抗不住的,這玩意兒比望月樓那次的揉骨散更加催情,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能少吃點苦…”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蕭琰撐起胳膊肘回望,柳荀楓盤腿打坐,口裡叨叨經文,就像真和尚被女妖精纏轉,一直在苦海無涯中掙扎,渴望著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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