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盞言從未想過瑤光會問出如此問題,放棄神格墮入凡塵便可與瑤光相守一世,可每當自已回想起世間尚存的諸多災禍,便又於心不忍,想著用自已的神力解救更多人。
那些哀聲雖說聽多了煩躁,但落盞言從未拒絕過,每當聽到那些悲傷的聲音,她依舊會在內心替他們惋惜,替他們哭泣。
即使那些人自私、貪婪、懦弱,自已依舊對他們心生憐憫。
自已真的會放下嗎?
瑤光見落盞言猶豫不定,講述了自已的觀點。
“萬年前的事我不記得,但這一路走來,你雖說待人冷漠,但心腸卻是極好,就像你對待那些死去的人戰士一般,我知道你不會袖手旁觀,除非有自已的理由。”
“落盞言,不管別人如何評價你,你只需要做好自已,問心無愧即可,因為你可是神啊!”
瑤光怎麼會不記得,萬年前的白情是他們四個中心最軟的一個,即使玄元萬般提醒白情心軟是弱點,可她也只是給自已加上了一層生人勿近的冰冷外殼……
而如今的落盞言跟白情一樣,看似對很多事情漠不關心,實則她幫助了很多人,因為離開桑南國的時候,她曾發現落盞言給她保管的銀錢只剩了一張銀票。
她問過落盞言這件事,但她只說用掉了卻沒解釋什麼事情需要用掉這麼多銀錢。
還能因為什麼花掉那麼多?桑南國國庫虧空,百姓民不聊生,落盞言定是將自已的錢都給了南宮皇后。
落盞言笑了笑,牽著瑤光的手:“不談這個了,走吧,帶你去見個人。”
“凌薇嗎?”
“嗯,她在裡面等著我們。除此之外還有一個。”
瑤光想了想,突然瞪大了眼看著落盞言說道:“嗯……不要告訴我是師榮榮!”
落盞言有些好奇:“哦?有這麼驚訝嗎?”
“首先,她可是人!怎麼能隨意來妖界?其次她……對我怎麼說呢,滿滿的敵意。”
落盞言帶著笑意伸手將瑤光的一縷髮絲別到了耳後,又緊緊的握著瑤光:“別怕,師妹是個好人,上次是她有些無禮,這次凌薇師姐在呢。”
瑤光想起之前,師榮榮那個眼神,對她屬實不太友好,但好像格外怕凌薇,若說她們兩要沒什麼,鬼信啊!
待會兒還是跟著落盞言少說話為好。
王都的內部跟城外一樣,遍地是屍體,完全就是一座死城,落盞言害怕瑤光受到這些屍體的影響對身體不好,於是一直牽著瑤光沒有鬆手。
這一方面是她的私心,另一方面是在用自已的仙氣保護她。
到了門口,瑤光一眼便瞧見了凌薇……額還有她身邊的那位師榮榮,不過這次看起來好像沒那麼大的敵意。
“師姐!”
師榮榮遠遠的就在向落盞言打招呼,不過凌薇瞪了她一眼,她便立刻改口:“見過白情上仙。”
“不必多禮,還是叫我師姐吧。”
落盞言此刻的手依舊緊握著瑤光,師榮榮眼尖,又對著瑤光好聲好氣道:“上次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如今看來,你倒是有資格配得上我的師姐。”
瑤光臉刷的一下就紅了,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已被落盞言牽著的手……
她難道要這樣一直牽著我不放手嗎?
“先前多虧師妹將我從時淵裡帶出來,不過此刻我實在沒辦法來招待你們了。妖界王都此戰估計沒什麼幾個活口,我還要去將那些活下來的妖帶回來。”
凌薇上前一步,先是道謝,隨後有些愧疚道。
這是瑤光殿下第一次來到妖界,作為妖王,她理所當然的應該以最高禮儀接待,只是如今她實屬有心無力。
“我們幫你一起吧。只有妖界早日解決這混亂的場面,仙界那邊恐怕才有一戰之力。”
“如今想來,也不知仙界那邊如何了?”
瑤光嘀咕了一句,凌薇卻直言:“仙界那邊先前已經傳來訊息,只派出朔月和二郎神在前線奮力抵抗,我估計撐不了多久……”
瑤光聽後特意偷偷看了眼落盞言,發現她並沒有什麼表情,因為瑤光害怕落盞言對萬年之前的事情仍舊耿耿於懷……
仙界這般行事,莫不是又跟萬年前的盤算一樣?指著落盞言一人去抵擋?
倒也是那位天帝的風格。
爹生前時常與我說起天帝,說他是可塑之才,大將之風……
如今看來,只是個臨陣脫逃的奸滑之人。
凌薇一行人在王都內外尋著一些活下來的妖,它們大多都受了重傷,殘肢傷口幾乎每一個都是這樣,活下來的,只不過算是有口氣罷了。
瑤光不知道為什麼,看著這些場景竟也會有一絲絲的憐憫。明明自已是無心之人,天生的罪惡,怎麼會有同情的心理呢?
可她偏偏覺得難過,或許早在萬年前,從她愛上白情的那一刻,她便有了一顆屬於自已的心。
那顆心同白情連線在一塊,感受著白情感受到的情緒。感受著那些不斷襲來的悲傷。
曾經的她不傷害別人,跟著白情在人間懲惡揚善,並不是她有多善良,而是因為她害怕白情不開心。
她知道,白情不喜歡她用人試毒,她知道,白情會憐憫一切飽受痛苦的人。
她見過許多人會因為遭受病痛的折磨而向神祈禱。她見過雨中跪拜百步臺階的母親,她見過用自已心肝血做藥的老人……她見過太多太多,而白情面對這一切卻要遵守神的規矩。
即使聽到了祈禱的聲音,也斷然不可隨意插手凡間的事情。
那麼……她不能做的我替她來做!
所以瑤光由此製毒改為了製藥,取天地自然孕育而出的草植來研製藥物,不摻雜一絲靈力,這般也不算壞了規矩。
白情也不必整日為此傷神。
可以前瑤光的善是因為白情,現如今卻能體會到白情一樣的感受,發自內心的悲傷。
這種感受讓她有些窒息,她上前不斷的用自已微弱的法力救助著那些妖,可終究是有限的,那種無助感讓她有了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