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一切都被站在天台上的夜雲瀾盡收眼底。
夜雲瀾冰冷的目光掃視著底下的眾人，一雙眼睛彷彿洞察一切。
“噠——噠——噠。”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面板黝黑，神情嚴肅的中年男子走過來。
說是中年人，實際上也就不到四十歲而已，穿著一件軍綠色背心，上半身的肌肉顯露無疑。
夜雲瀾沒有回頭，直到中年人在她身旁停下。
那人也不在乎她的態度，原地立正，動作標準的敬了個禮。
“長官好！”
夜雲瀾嗤笑一聲。
“我可擔不起你這聲長官。”
張城走到她旁邊，和她一樣趴在天台邊上俯視著下面的人群。
“如果不是當年的事的話，現在你已經成為異能軍的旅長了，不管是實力還是閱歷，這聲長官你擔的起。”
“你倒是和以前一樣。”
兩人一時無言。
張城是她剛進軍部的時候認識的第一個人，雖然當時進軍部是為了掩人耳目，但該做的事情是一件沒落。
功勳是她一步一步打下來的，所以當時雖然年齡小，但是沒有人敢小瞧她。
就算是當初沒有放棄功勳這回事，軍方大部分人心也都是偏向她的。
該說不說，放棄功勳的選擇對她來說還真是百利而無一害。
既建立起了容納各種天才的孤兒院，又賺足了人心。
雖然瞞著他們挺過意不去的，但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為好。
異種的存在直到現在都不為大眾所知，異能軍聽上去像是負責一些神秘任務的，但本質上還是負責維護國家安定，真正能直接接觸到異種的只有異種收容所和異端處理局。
異能軍是很強，但不是實力強就會被這兩大組織選上，所以有些事情是有瞞著他們的必要的。
“……上面決定，由我來擔任新生的異能教官。”
“嗯?”
夜雲瀾有些詫異的轉頭。
“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確定是上面安排的?”
“……”
“果然是你自己要求的吧。”
“不……也算是……吧？”
嚴肅認真的鐵面軍人人生頭一次說謊，顯得有些底氣不足。
“算了，反正來都來了。”
說完，夜雲瀾轉過頭繼續看著下面，不再看他。
“那，有什麼我能做的嗎？”
“作為一個教官該做的。”
夜雲瀾頭也不抬的說道，張城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風吹起臉頰兩側的劉海，兩人沉默的看著下面攢動的人群。
張城頻繁的看向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
張城依舊沉默著，一直到下面滔滔不絕的校長演講完，人都快走完了才開口。
“你為什麼一定要建立孤兒院?”
“……”
“那些孩子的情況所有人都看到了，以他們展現出來的價值，就算你不管也會有人主動站出來保下他們。”
“但是你卻執意要保下他們，可以問一下原因嗎？”
原因嗎……
確實，孤兒院裡的孩子雖然外形上有些差異，但是個個都是天才。
一旦有人發現這一點，根本不需要她做什麼，有的是人想收養他們。
只不過在發現以前會多出很多白白犧牲的孩子而已。
其實想保下孩子們很簡單，只要告訴他們這些孩子的能力就行，但最後這些孩子們都逃不過至死都在被利用的結局。
反而在她身邊還能有個相較幸福的童年。
張城不知道她的身份，在他看來，她為了一些無辜的孩子可謂是受盡了委屈，自然也不知道夜雲瀾其實並不需要功勳來提升自己。
“呵，說的好像你不會這麼做一樣。”
這下換張城沉默了。
如果當初是他站在夜雲瀾的位置上，估計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別看他剛剛表現的多麼憤憤不平，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怪罪孩子們的意思。
他憤怒的是當權者沒有盡到責任，最後竟然以犧牲夜雲瀾一個人的利益草草了事！
“這是兩碼事。”
這些孩子作為慾望的犧牲品，他們沒有任何罪，他們本身就有活下去的權利，最後竟然要有人犧牲才能換來生存的機會！
他是軍人，他其實並不介意為人民犧牲自己的利益，但不是在本身就不需要犧牲的情況下強硬的讓夜雲瀾放棄自己的前途！
當時他接到命令，負責運送被救回來的孩子們，當提到孩子們的歸屬問題時，他清楚的看到，在夜雲瀾主動放棄提升的機會後，那些傢伙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那時候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夜雲瀾的身份不一般，是那種權力過大會影響到很多人的不一般。
她主動提出放棄，估計也是自保的一種手段。
明知道是這樣，但他還是執拗的想得到一個答案。
“我想知道你建立孤兒院的初衷是什麼。”
原因重要嗎？並不，但是自從夜雲瀾離開軍部後他發現他不能在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了。
他總是忍不住的去懷疑上司的每一個指令，這與他的初衷背道而馳。
無錯書吧張城倔強的看著她，看樣子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夜雲瀾在心裡頭疼的嘆了口氣。
不過她當時是為什麼想建立孤兒院的呢？
‘孩子呢？我的孩子在哪兒？！’
‘他們不是怪物！’
‘救救他們，求求你救救他們！’
“算是……受人所託吧。”
“受人所託?”
“沒錯。”
說實話，一開始她對這些孩子是抱著公事公辦的態度的。
她並不關心這些孩子如何，雖然同情他們，但處理異種和一些麻煩的傢伙才是她的首要任務。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事，她估計也會找其他理由放棄在軍部任職吧。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張城有些好奇的問道。
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他也算是瞭解夜雲瀾是個什麼樣的人了，能因為受人所託就讓她甘願將自己的努力付之一炬的人，又是什麼身份呢？
夜雲瀾在下方收回視線，思緒有些飄忽。
“不是什麼大人物，可以說其實是任何人。”
“要說身份的話……身份是母親。”
張城一頓，大概理解了夜雲瀾的意思。
可能是在某天的某個時候，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讓她甘願放棄自己的前途來給這些孩子一個自由。
張城冷硬的心融化了一些，但說到底還是沒有解開心裡的疑惑。
夜雲瀾看了他一眼，說道:
“張城，再堅固的房子都會有蛀蟲，但不能因為壞了一件傢俱就否認一整棟房子。”
張城一愣，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後，心中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你的堅持沒有錯，只不過善惡並存才是這世界的規則。”
“……是啊。”
張城笑了，笑得灑脫。
世界並不安定，但正因為如此才需要軍人。
或許有些人是不值得相信的，但他作為軍人，一定會堅守自己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