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五月，夜裡三點，暴雨傾盆而下。
羅菲菲渾身已經溼透，寒冷的春雨在單薄的衣服上無所顧忌的肆虐著。
這一整夜喝下的混酒，已經開始在胃裡翻江倒海。
顧不得什麼禮義廉恥，羅菲菲快步走到街邊——呵呵，做她們這個行當的，還講什麼禮義廉恥？
一陣龍吟咆哮，終於暫時緩解了胃中的不適，風雨繼續傾瀉，羅菲菲覺得更冷了。
寒風凜冽，羅菲菲似乎覺察到不遠處有一道黑影，一雙紅彤彤的眼睛一直在盯著自己。
天黑雨大，一股難以剋制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羅菲菲顧不得胃中翻湧的激浪，也管不了漫天的春雨。一頭扎進漫漫雨幕中，快速向家的方向衝去。
“呼，呼……”
平時不過十餘分鐘的路程，今天羅菲菲卻覺得格外漫長。
終於，看到街角熟悉的昏暗路燈，羅菲菲不顧形象，手腳並用，總算爬上三樓，自己和同事何雨霏合租的小屋。
雙手哆嗦著尋找鑰匙，不小心碰到剛剛摔傷的大腿。
“撕，這大雨下得真嚇人！剛剛那雙眼睛是真的嗎？”
終於開啟房門，摸黑開啟房燈。
當光亮充滿這個小小而雜亂的屋子時，羅菲菲的心才終於安定下來。
不大的屋子，兩張一米二寬的單人床，兩個簡易的拼裝衣櫃，還有一堆堆亂七八糟的衣物、化妝品和不知名狀的物事。
這就是羅菲菲在曇花市的居所，她的全部。
沒有心情多做清理，羅菲菲幾把撤掉身上和遮羞布差不多的衣物，跳到床上，裹緊被子，沉沉睡去。
雨停了，中午十二點，在刺眼的陽光照射下，羅菲菲不情願地悠悠醒來。
伸個懶腰，起身就往一旁不大的廁所赤腳走去。
路過身邊的空床時，羅菲菲疑惑道，“雨霏這小浪蹄子到底被誰包養了，三天了還不回來？”
解決完個人問題，羅菲菲回床邊隨意找點衣服披著，翹起二郎腿坐在床上，熟練地點燃包裡有些皺巴的女士菸捲。
深吸一口，清涼入肺，羅菲菲終於又活過來了。
拿起枕頭下的手機，撥出何雨霏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使用者已關機……”
“好像不太對……”
時間匆匆，何雨霏已經七天沒有訊息，公司的王經理已經不止一次問過羅菲菲，何雨霏到底死哪裡去了，電話還一直關機。
羅菲菲的心又開始懸了起來，又想起了那天夜裡的那雙眼睛。
何雨霏手機還是關機狀態，她到底怎麼了？
晚上點名的時候，羅菲菲格外用心記了記，到今天為止，尤物已經有三個小姐妹沒了訊息。
羅菲菲也曾經和王經理反映過這個事情，卻沒想到被王經理一番呵斥：“羅菲菲，你是不是把腦子忘在你媽肚子裡了，幹咱們這行的，還去報警，真是壽星上吊！”
羅菲菲膽子也小，被王經理這麼一罵，也就打消了去報警的念頭。
時間又悄悄過去一週，尤物又有兩個小姐妹失去了聯絡。
這一會，反倒是王經理有些坐立難安，晚點名之後，就叫來正在化妝的羅菲菲。
“菲菲，趕緊把你的濃妝洗了，穿一身緊實點的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羅菲菲放下修眉刀，看了眼身後的王經理，今晚他穿得格外正式，領帶整齊地打著，胸前的紐扣也端莊地繫好。
原來表情嚴肅的王經理，看著還是有點男人味呢。
兩人收拾一番便一起出了門，拐過一個路口之後，才在路邊抬手邀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西郊巡出衛！”王經理的語氣，格外的正氣。
“你是說，你們尤物娛樂會所，最近一個月有五名小姐失聯了？”接待視窗的工作人員嚴肅地問道，“這麼大的事，你們怎麼現在才報！”
坐在巡出衛接待視窗前，王經理已經失去之前的鎮定，口齒有點模糊不清。
“警官，你知道的，我們，我們……”王經理停頓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接待員當然知道原因，也沒有逼問，而是拿起身邊的座機。
“這個不是小事，我先請示一下衛師，你們倆跟我去會議室等一下！”
“嗯，好，好的，麻煩警官了！”
……
滄歷4222年6月9日，天氣晴
當李楠接到熊司傅電話的時候，他正帶著幾個小跟班，處理附近一個居民小區的鄰里糾紛問題。
沒辦法，現在是法治社會，哪裡來這麼多打打殺殺，陰謀詭計讓他們大展神威。
絕大多數的時候，安定司的主要工作，還是市民的日常生活，雞毛蒜皮，柴米油鹽。
難得接到熊司傅十萬火急的電話，李楠二話不說，把工作丟給手下人負責，就飛速開著他的寶來120，趕回安定司。
“什麼，兩個月不到，曇花市居然有17名失足婦女失聯？”
李楠剛剛坐下喝口茶水，卻差點全部吐出來。
“因為失聯者的特殊身份，消失很久都沒有引起身邊人的關注。直到這個尤物娛樂會所王經理到西郊衛報案，才解開了這個大案的一角。”
熊司傅依舊一身正氣的黑色制服，緩緩說道，“經過摸排調查，整個曇花市市內，136家娛樂場所，失蹤案遍及東南西北四個區，共計7個會所，合計失聯了17人！其中最多的就是這個尤物，總共5人。”
“兩個月才來報案，這些公司的負責人真是心大！”
“沒辦法，吃他們那碗飯的，有誰希望和我們碰面！”熊司傅把資料遞給李楠，“如果不是尤物這一家有五個人失聯，估計都沒人會去巡出衛報案，我們現在都不會知道這個事！”
李楠一頁頁翻看著失聯人員資料，失聯人員中，最早的一個叫劉招娣，藝名劉惜君，也是在尤物上班，今年4月7日起失聯的。
因為事情發生的太早了，劉招娣身邊的同事只記得那天有個小公司團建，老闆就來維格娜嗨皮，負責招待這些人的，就有劉招娣和錄口供的女同事。
那天的招待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事情發生，大家都喝的很開心。
一定要說有什麼特別的事，倒是有一點點，不過這個事對於她們圈子裡的人來說，都不算什麼事。
直到深夜一點多，團建公司老闆發話散場，他自己帶了兩個佳麗離開。其他員工也紛紛效仿，帶著自己的佳麗走了。
只有劉招娣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出臺，王經理還特意給點她的男人換了一個滿意的。因為所有費用公司全報銷，那男的自然也沒有意見，摟著新人，就拋下親戚光臨的舊人走了。
之後的事，劉招娣的同事就不知道，只記得那天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劉招娣。
看到這，李楠心中不免嘀咕，“這些女的太拼了，來親戚了還要堅持上班，夜夜買醉，真是職業精神滿分啊！”
其他16名失聯者的情況差不多，都是大同小異。
李楠一一翻看完資料，說道，“從現有資料可以看出，這些失聯者失聯前，都是獨自一個人離開的工作場地。”
看了眼資料上備註的資料，補充道，“而且失聯的晚上，都在下雨？”
“月黑風高殺人夜！”
熊司傅接著說，“四區巡出衛立案以後，都分別和失聯者家屬取得聯絡，目前並沒有收到過類似綁匪的電話，而且按照失聯者的身份資訊查證，均沒有離開曇花市的證據和資金使用痕跡。”
“不是綁架，兩個月來沒有離開曇花市，沒有資金使用，這個案子不簡單啊！”
“小李，就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向上級申請，針對此案，成立0609專案調查組，你任組長！”
“是！司傅！違法必究，命案必破！”
安定司專案組會議室，依舊還是梅落學堂的這群人。
“真是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啊！”
聽完李楠的案件報告，楊百榮打趣道。
“這個可是大案啊，李隊，壓力山大呢！”馬傑拍拍自己平躺瘦弱的胸肌，感嘆著。
“師大案件和工地猝死案到現在還沒什麼線索，這次又來個0609專案，曇花市這是怎麼了？”李娜心裡也是很緊張，這個案子看現狀就不簡單，確實是壓力山大！
反倒是秦雯依舊一臉平靜，“你們別看我，我是法醫，沒有屍體，我的用處有限！”
李楠心裡沒底，杵拳站在桌前，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鼓舞士氣。
想了想，說道：“好了好了，我們還是從頭開始，一步步調查，看看能不能發現有用的線索。”
“現在分配一下任務！”
“是！違法必究，命案必破！”
“秦雯和李楠負責家屬的安撫，現在巡出衛已經把案件歸攏到我們這裡，家屬的情緒安撫，就應該我們來負責！”
“是！”秦雯和李楠答道。
看了眼馬傑眼睛，已經不紅了。
李楠有點於心不忍地吩咐道，“馬傑，聯絡各區巡出衛，連同技術科同事，重新查驗事發前後影片監控，爭取發現新的線索！”
“啊，17個啊，哥的鈦合金狗眼啊！”
“老楊，剩下的就是你的專長了，走訪事發的幾個會所和失聯者人際關係！”
“李隊，報銷嗎？”
“滾，用正規程式！”
“老大，正規程式查個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