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玖離開之後，梁霜雪一臉嫌棄地把檀木托盤交給了青影：“放回她身上吧，小心，不要放錯位置。”

那托盤上是一個嬰兒巴掌大小的粉盒，還有兩個形制相似的香囊，若不仔細看，根本區分不出來。

“娘娘放心，我引開她的宮人就放回去，”青影邊說邊將其中一個穗子顏色深一些的香囊單獨拎出來：“婢子記得，這一個是她塞在袖袋中的。”

梁霜雪略一點頭：“可惜就連這個香囊中的香料都不比不上驪嬪，該怎麼用，我還得想一想。”

青影肉眼可見地失望了下來，半垂著頭，乖乖將東西送回去了。

嘉美人在寢殿醒來之後，便感恩戴德地要來正殿謝恩，剛跨過門檻，就被梁霜雪冷聲擋了回去：“不用謝了，回去吧，本宮也不是有意要救你。”

“姐，姐姐？”嘉美人面上一僵，低眉順眼地門檻邊上跪下道：“臣妾多次得寧妃娘娘施以援手，但臣妾卻恩將仇報，實在罪該萬死，還請娘娘給臣妾一個將功抵過的效忠機會！”

說完，她便一磕在地，久久不肯起來。

“效忠？”梁霜雪輕笑出聲，像是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你該不會以為本宮不知道，你效忠的人是皇后吧？”

這樣子背主求榮，誰還會相信她？

“臣妾也不怕娘娘笑話，臣妾原本確實是跟隨皇后，可現在皇后禁足，長樂宮易主，臣妾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為何不能改投明主？”

“嗤，什麼明主？話說得好聽，”梁霜雪杏眼深處一片冷熱：“可你難道不是覺得本宮無福受皇恩，才想要投誠的嗎？”

“不是啊娘娘！”嘉美人身子微顫地抬起頭來，額頭因為磕地而微紅，眼圈也泛著紅：“臣妾只求保命，不求恩寵！娘娘若是不放心，臣妾以後若是誕下子嗣，必定送給娘娘撫養！”

梁霜雪扁扁嘴，愈發失去興趣，信手拿過一個烏木籤桶，把玩著那些牌位木料製成的黑金籤子：“本宮可不稀罕替別人養孩子，何況你以後能否有孕還是個問題。”

語聲淡淡，一錘定音。

嘉美人咬住下唇，隔著一大段距離，雖然看不清梁霜雪的神情和手中把玩之物，可她卻覺地自己的心臟已被一隻大手提到了嗓子眼。

她猛地往低頭重重一磕頭：“臣妾知道寧妃娘娘心存疑慮，可臣妾也是走投無路，娘娘若是想知道，臣妾可以把和皇后有關的一切和盤托出，只求娘娘救救臣妾！”

“和皇后有關的一切？呵呵，”梁霜雪輕笑著鬆手，黑金木籤子落入籤桶發出細微的敲擊聲：“嘉美人，你可知道上一次和我說這種話的，是誰嗎？”

“是……誰啊？”

“琥珀。”

嘉美人一聽這名字渾身都顫抖起來，面色比方才中暑時更白，上下牙打哆嗦磕碰著，竟然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梁霜雪上半身前傾，笑意盈盈地調侃道：“看來皇后娘娘真是識人不清，你們一個兩個背棄舊主，再背棄本宮，也挺有默契的對吧？”

“不！”嘉美人的嗓音尖利了起來，眼角被擠出惶急的淚水：“臣妾絕不會背棄娘娘！臣妾若是敢背棄，一定天打五雷轟，死得比琥珀還不如！”

梁霜雪收起笑容，神情仍舊是冷冷的：“拿自己發誓人人都會，你可敢拿你的妹妹和父親來起誓？”

嘉美人哆嗦著嚥了咽口水，直起身子，抬手起誓：“臣妾賀蘭嘉，以賀蘭氏全族性命發誓效忠於寧妃娘娘，若有不忠，全族不得好死。”

“唔，不錯。”梁霜雪略微頷首，神情卻不見變化：“接下來說一說你從皇后那兒知道的事情吧！”

“是，寧妃娘娘。”

“哦，對了，”梁霜雪像是想起什麼似地隨意加了一句：“待會兒回去給你父親寫一封家書，問一問，蕭將軍可有什麼把柄？”

“寧，寧妃娘娘？”

梁霜雪笑意悠然，語氣冷淡地衝她使了個眼色：“聽話，這不都是為了你好嘛？”

嘉美人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神情驚惶絕望得好似在一瞬間墜入冰窖。

第二日，梁霜雪正在庭院中待弄花草的時候，嘉美人又來了。

青影一見到她就氣呼呼地冷哼一聲，別過頭去裝沒看到。

梁霜雪寵溺著拍拍她的肩頭，笑道：“你既然不高興就別再跟前杵著了，去，像珍珠那樣拿個小簍，採點桂花回來，咱們好放在綠豆糕裡。”

青影前腳剛走開，嘉美人後腳就沿著青石板小徑來到了梁霜雪一側。

她恭敬地屈膝福了福，起身時面上滿是獻媚的笑意：“寧妃娘娘對青影這麼好，可真是青影的福氣了。”

梁霜雪連個眼神也懶得給她，唇邊的最後一抹笑意也轉瞬即逝：“來得這麼勤快，可是你父親的家書寄回來了？”

嘉美人面色微變，從袖中取出一封已經拆封過的書信，雙手呈上：“請娘娘過目。”

梁霜雪一面擦手，一面掃了一眼信封上的名諱，確認是兩種筆跡之後，便接過來開啟看了。

或許是考慮到女兒的身份，嘉美人的父親並未多說蕭將軍之事，信中更多的還是關於蕭月容母女的事，包括其母是出了名的胡姬美人、母女兩在將軍府極為受寵等瑣事。

梁霜雪一目十行地看完，指著其中提及蕭氏母女定期去大相國寺的那一段問嘉美人：“這部分是你母親寫的吧？”

“娘娘好眼力，家父事務繁忙又是外臣，臣妾不敢貿然寫信，只敢先寫給家母，由她轉交。”嘉美人說著說著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娘娘，要不臣妾下次還是直接寫給家父？”

“隨你，”梁霜雪手腕一轉一丟，信紙在嘉美人袖上一碰，差點沒掉下去：“反正本宮是沒有什麼可用的訊息，就算她身為胡姬去大相國寺禮佛又如何呢？”

“寧妃娘娘！”嘉美人慌亂地接過信紙，雙手一揉，再次屈膝行禮道：“那麼娘娘要不要去見一見這位將軍夫人？”

“見她？”

“是啊娘娘，蕭夫人今日被特意恩准入宮會親，”嘉美人思索著皺起了眉頭：“臣妾瞧著，那位夫人實非常人，娘娘若是感興趣，可以去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