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只是油紙袋啦。”江鈴說道,“這袋子得能立能提,還得在外頭寫上些字,畫上個圓月花鳥啥的,如此一來不顯得有派頭了嗎?”
“啊,那得花多少功夫啊?”秀瑛一想到要做成這樣的袋子,還要花功夫在上頭繪畫寫字,就覺得頭疼。
“可這功夫也不是白費的,能幫咱們多賺一兩倍的錢啊!”江鈴不以為然地道,“所謂多一分辛勞便多一分收穫,你不付出怎麼能賺大錢呢?
“何況這些餡料都是大家夥兒沒吃過的,還不一定全都賣得出去呢,可若是包裝精美了,想來這走親訪友的節骨眼兒上,那些買櫝懷珠的大有人在,全跑來湊這個熱鬧也說不定。”
江鈴的話有理有據的,卻已然超出了在場人的認知,讓一旁的杜淳也忍不住插嘴說道:“娘子真可謂有見識了,想來你所說所想的定能行得通。”
見杜淳支援自己,江鈴才想到他似的,看著他道:“這寫字畫畫的活兒就交給你了,你為了咱們的生意,也得加把勁兒多幫忙一下呀。”
在江鈴意味深長的目光下,杜淳啞然,他分明覺得,那“幫忙”可是非同一般的忙呀。
江鈴想到做大棚時,還遺下了不少的邊角料,索性都拿了出來。
一片油紙經她裁剪又貼上後,赫然變成了一隻可以立起來的紙盒子。
她又在上頭粘了兩隻提手,果然是能提的提包了。
她所用的膠水是用橡膠熬製成的,粘度剛剛好,粘起這紙包來綽綽有餘,牢固得很。
其餘人還從沒見到過這種摺紙袋子法,全都訝異江鈴是打哪兒學來的。
江鈴裝傻充愣地挑眉道:“我也不清楚呢,反正腦海裡有這東西的影兒,也就隨手做出來了唄。”
眾人也不覺如何訝異。
畢竟人家是個失憶的嘛,見過卻不記得在哪兒見的,也於情於理說得過去不是?
只不過,那五年裡,她大概並非在中原度過的吧?興許,她來自某個西域國度也說不定……
秀瑛很快便學會了做紙盒子,幫襯起江鈴來。
至於其他幾個男人,全都笨手笨腳的,做活兒一個比一個慢騰。
倒是小雪也摺疊貼上得得心應手,都不帶把膠粘在手上一滴的,甚至比秀瑛疊得還快還板正,十分得叫人刮目相看。
“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心靈手巧的,長大了跟嫂嫂你一樣是個‘巧仙女’,那是板上釘釘的了。”秀瑛由衷地誇讚著。
江鈴莞爾,也打心眼裡更喜歡起這個冰雪聰明的小孩兒來。
油紙紙盒子做好後,江鈴便將其扔給了杜淳,叫他在上頭寫上“中秋月餅”幾個字,再蘸些顏料畫個圓月和花鳥之類,總之顯得越生動越美觀就好。
杜淳雖說在書畫方面稱不上大家,可畢竟是從小就習練的,跟一般的文人墨客比起來還說得過去,是以這點小活兒在他是信手拈來。
他琢磨了一會兒,決定用隸書字型,分成兩行寫那幾個字。
至於那圓月就用橙黃顏色來畫,再在下頭描畫上兩朵牡丹以作陪襯。
等他將畫好寫好後,那包裝果然就顯得十分精美了,看起來格外得有派頭。
秀瑛等人忍不住又是一番交口稱讚,江鈴雖也覺得他畫得不錯,卻一語未發。
看他被誇後飄飄然的樣子,她再稱讚上一句,豈不是要讓他飄上天了呀?
杜淳也果然驕傲自得得很,眉眼都飛了起來,那筆下也跟游龍戲水似的越畫越流暢,越畫越飄逸。
可等畫過十幾只包裝後,他便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他只覺得手腕痠痛,眼看著天色黯淡下來,眾人都散去了,便試探著徵詢江鈴的意見,“娘子,咱們明日再畫行不行?我,我這手腕子都快累得斷啦!”
“不行!”江鈴斬釘截鐵地回了一句,頭也不抬地繼續道,“吃過晚飯後繼續畫,直到把這些個全都畫完為止。你能等,咱們的生意可等不得。”
“啊,全都要畫完呀?”環顧滿屋子至少五六十隻的包裝,杜淳欲哭無淚,“你的月餅足夠裝進這麼許多包裝裡嗎?”
“你加班加點,我也不會閒著呀?”江鈴白他一眼,似覺得他說的全是廢話。
這一夜,幽幽閃爍的油燈下,孩子們全都睡下了,江鈴和杜淳卻依舊在忙碌著。
他們一個託著手腕子艱難地畫著,一個則不停地又是煮又是揉,又是包又是烙的,直折騰到午夜時,方才又做出了二三百隻月餅。
這月餅各個都是圓溜溜的,一個模子裡出來的一般,也各個精美得很,叫人一見便饞涎欲滴。
見杜淳累得癱倒在地,大有在地上就能睡過去的架勢,江鈴不得不拍醒了他,丟給他兩隻蓮蓉月餅,“吃個宵夜吧,吃完了就去睡。”
說完,她便又去挨個兒地裝那月餅去了。
似覺得這是江鈴對自己最大的犒勞,還帶著份關切,杜淳只覺手腕子沒那麼疼,身上也沒那麼疲累了。
他提了提精神,索性也過來幫她,“娘子,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熬夜呢?我跟你一起裝。”
說著,他挨著江鈴,一個個仔細地盛裝起來。
江鈴指導他,要每隻包裝提袋裡裝五個,且這五個月餅都不帶重樣的,分別是紅豆的、綠豆的、蓮蓉的、水果的,還有最普通的五仁的。
杜淳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兩人就這麼挨在一起,靜靜地忙碌著。
驀地,兩人的手都朝著一個方向伸過去。江鈴剛剛拿住一隻月餅,另一隻大手也覆蓋了上來。
兩手交觸的剎那,彷彿有電流碰觸,由指尖一直貫穿到了全身,讓江鈴的心也不由生出悸動。
四目相碰,這悸動更加強烈了起來。不知是因那暗夜中寂靜的烘托,還是因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