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宮御書房內。

梁帝蕭同合上最後一本奏摺，拿起旁邊的一封書信，問向侍立一旁的老太監：“曹喜，你覺得突然出現的漢王世子是真是假？”

曹喜臉上古井無波，躬身答道：“回陛下，奴才不敢妄言，不過真假差人前往確認便知。不過奴才派去打聽的人遞迴了訊息，信中所說的商人搭救一事屬實，而且碼頭、驛站的衛卒確實看到了兩個奇裝異服、會說番話的年輕人。”

梁帝點了點頭，隨後吩咐：“明日早朝過後傳朕旨意，讓成王和禮部侍郎李延愷前往漢王府確認，著虎衛統領凌霄帶兩百精銳護送。另外，此事暫且不可讓太后知曉。”

曹喜領命，梁帝又拿起信反覆看了幾遍，喃喃道：“好字啊好字…”

翌日，蕭玉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日上三竿了，頭和背都隱隱作痛，林一拿來熱毛巾遞給他，調侃道：“喲，世子，斷片兒啦？”

蕭玉擦了擦臉，只記得昨晚喝了很多酒，雖然這裡的酒度數不高但後勁十足，寫了兩幅字後面的事情就不記得了，怎麼回來的更是不知道。

林一看他還在懵圈，便開口道：“昨晚你寫完那兩首詩後又喝了不少酒，後面都不省人事了，許統領想留你在那歇息，我看那房舍本就緊張條件又不好，就把你帶回王府了。”

蕭玉尷尬的笑了笑，看見桌上有牛奶和幾張雞蛋餅，便吃了起來，果然有了精鹽以後王府的吃食美味了很多。

待他吃完，林一說賈有錢一大早就在客廳等著他了。

蕭玉剛來到客廳，賈有錢就興奮的上來見禮：“世子殿下早，您背上有傷，怎麼不多休息會兒？”

蕭玉笑道：“我要再多睡會兒怕不是要把你急壞了？有什麼事直說吧。”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世子殿下昨天為了我和那些莊民的衝突受苦了，我過意不去，一早起來就過來探望您了。”

“嗯，昨晚本世子走後，你跟莊子裡的人沒衝突吧？”

“不敢不敢，昨晚世子走後我還跟莊子裡的人喝了不少酒呢，都已經摒棄前嫌了。另外小人昨兒個看莊子裡收成不好，今天正準備派人給莊子裡送點糧食去。”

蕭玉看賈有錢態度誠懇，又看了看客廳裡他帶來的那堆大大小小的禮物，覺得可以跟他談談別的了。

不過他還需要解決一件事情，便問王長明去哪了。

賈有錢道：“殿下，昨天我脫不開身，委託王先生幫我清一下兩個店鋪的賬目，今天他還在我鋪子裡教那幾個學生…您放心我給王先生酬勞了。”

頓了頓，他又行了個大禮道：“這件事還多虧了殿下您教給我們的記賬方法，回去我試了試直接就抓出幾個貪墨的蛀蟲，殿下您真的是天縱奇才，會算賬會製冰會做生意，尤其是昨晚您作的詩，那叫一個才高八斗…”

蕭玉伸手示意他打住，搖頭道：“那詩可不是我作的，是誰作的你也別管，你差人去把王長明他們叫過來，再幫我做件事。”

賈有錢立刻就出門叫下人去請王長明瞭，然後回來給蕭玉介紹起帶來的禮物。

看過之後，蕭玉不得不佩服賈有錢那活泛的心思，送他的是一些外傷藥和上好的筆墨紙張，還有給蕭芸的一些精美服飾首飾，最後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是送給林一的。

剛吩咐下人把禮物給妹妹送過去，還沒來得及誇一下賈有錢，王長明他們就到了。

為了儘快完成第一步計劃，蕭玉直接把他們帶到之前莊戶那些孩子做事的書房。

隨後問了問昨天留在王府的下人，得知那些孩子昨晚忙到很晚才把他交代的事做完，在王府住了一晚，今天早上林一過來檢查過了沒問題，然後派人都送回了東莊。

蕭玉檢查了一下他們寫的數字，雖然字跡稚嫩但能清晰辨認，也按照他的要求條理分明的歸好了類。

隨後他看向賈有錢他們，問了一個問題：“兩位都有多年的賬房經驗，經手的賬本冊子不知凡幾，不知道你們可留意過一個問題，那些繁冗的數目中，一開頭到九開頭的數各佔幾成？”

賈有錢毫不猶豫：“這不用留意啊，肯定都是一成多點啊。”

王長明略一思索：“無論憑直覺還是經驗，我跟賈老闆想的一樣。”

蕭玉沒有反駁他們，而是讓人把之前王長明在王府做的賬本拿來，讓他們統計一下。

他自己則對著那幫孩子統計出來的其它賬本上的數字，在那開始整合、計算。

由於這些賬本跨度長達十多年，資料量龐大，花了將近三個時辰才基本搞定，期間賈有錢還讓酒樓的人送了吃食過來。

搞定後，蕭玉問賈有錢和王長明兩人：“王先生這些年來兢兢業業，賬目幾乎沒有錯誤，現在看看那些賬本統計出來的數，你們發現什麼沒有？”

賈有錢跟王長明驚訝無比，他們在統計的過程中就漸漸發現問題了,結果一開頭的數佔三成左右，二開頭的接近兩成，後面依次遞減，到了九開頭的數幾乎連半成都不到。

這就是蕭玉想告訴他們的東西——本福特定律，一個未經嚴格證明的定律，但在檢測資料造假問題上卻很重要，尤其是在財務資料上。

蕭玉解釋道：“看樣子你們已經發現了，這是一個違背常理的現象，如果資料足夠多，一開頭的數應該最多，然後依次減少。所以要清查年限長資料多的賬，只需要先這樣統計就能發現有沒有問題，有問題再用複式記賬法仔細核對。”

說完，蕭玉把自己統計出來有問題的王府產業賬目都挑出來，讓他們幫著一起核查。

核查完成後，蕭玉叫來何忠，讓他把那些有問題的產業管事和賬房名單寫下來，隨後把林一叫到外邊，小聲吩咐了些事情。

回到書房後，蕭玉對賈有錢王長明他們說道：“今天辛苦你們了，不過賈老闆，這幾天還得辛苦你一下，你回去按照我教給你的這些方法，找幾個信得過的賬房，讓王先生帶著學生也去幫忙，把你的產業也徹底清查一遍。”

看著賈有錢不解的樣子，蕭玉淡淡的補了一句：“我蕭玉不跟底細不清的人合作。”

賈有錢聞言狂喜，立馬跪下高呼：“願為世子殿下赴湯蹈火！”

蕭玉示意他起來，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鄭重道：“我接下來要做的買賣，雖然不至於謀反掉腦袋，也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買賣，但其中的利益只怕連上面那位都會眼紅！”

蕭玉手指了指天，繼續道：“跟著我踏實的幹，保你們榮華富貴。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請你們千萬不要洩露任何訊息。”

說完開啟書房門準備回去休息，最後撂下一句話：

“不信你們明天看著，背叛王府的人是什麼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