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婷你怎麼了？”
付婉婷微微往左後方仰頭看見了蘇星豪：“星豪……你怎麼在這？”
蘇星豪沒告訴她自己從沒離開過，在畫展的監控室看到她情況不對勁才跑過來。
“我落了東西回來取，你沒事吧？要是身體不舒服，咱們不做這個兼職了。”
付婉婷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有點低血糖，現在好了。”
“真沒事？”蘇星豪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試圖從她的眼睛裡挖出真正的原因。
付婉婷頗為認真地點頭：“真沒事，我可以的。”
十六年了，她暈色彩的症狀正在減輕，不會像以前那樣暈厥。
時間是良藥，總有一天她會克服心理障礙，恢復正常，即便天賦已丟失，成為正常人也是一種進步。
蘇星豪鬆開手：“那你去忙，我在這兒看著你。”
“你……”付婉婷奇怪地看著他。
“快去工作，別耽誤時間。”蘇星豪往前推了她一把。
付婉婷深呼吸一口氣轉身面對彩色花海。
每跨出一步都像在海里行走一般，有點難行。
等越過藍色紫色的區域來到粉紅色米黃色區域的時候，她沒那麼難受了。
A3展覽區目前的人流量不大，也沒有客人需要講解畫意，她落得輕鬆。
快到十二點之時，一位老奶奶停在一幅畫前面。
另一個解說員率先走上去給老奶奶介紹那幅畫。
老奶奶聽完一臉不高興：“你講的什麼玩意兒？”
那位解說員照著手冊背誦的，絕對沒介紹錯誤，她底氣十足：“奶奶，我講的是這幅畫的創意。”
老奶奶哼哼道：“亂講一通，我不需要你，你給我滾一邊去。”
解說員惱了，長這麼大還沒受過這種對待的，雖然不能動手揍人，但她也要惹對方不痛快。
“老人家你不懂藝術就別裝模作樣啦，早點回家吃飯吧。”
老奶奶是個烈脾氣的，小丫頭片子言語衝撞自己，她二話不說動手拆畫，要將那幅畫從牆上的畫框拆下來。
解說員覺得這個老人家太不識相了，竟然在畫展鬧事，於是上手推開老奶奶。
老奶奶沒站穩，一下跌倒在地。
付婉婷見狀趕緊衝上去扶老奶奶。
老奶奶氣在頭上，態度惡劣，氣沖沖地甩開付婉婷的手，指著那解說員罵道：“你敢推我，你媽沒教過你尊老愛幼嗎？”轉頭問付婉婷：“你們老闆是誰？我要讓他開除你們！”
付婉婷一個頭兩個大，她不知道老闆是誰啊，她只想安安靜靜地領200塊兼職工資，不想惹事啊，幹嘛要拖她下水？
這就是傳說中的好心沒好報？
那解說員也生氣：“是你動手撕畫在先的！老人家就可以胡作非為了嗎？”
一老一少吵起來。
蘇星豪走了過去。
“老闆！”那解說員立馬鞠躬喊道。
豬頭星是開畫展的主辦方老闆？他不是開快遞公司的嗎？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呀？
付婉婷的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老奶奶見到蘇星豪不客氣地說：“你小子請的什麼人？還不快點把她們開了！”
蘇星豪彎腰把她扶起來：“奶奶，衝撞您那位我自會開除，可是扶您的這位是無辜的啊。”
蘇奶奶聞言睜大眼睛仔細瞧了瞧付婉婷。
哎呦，這姑娘長得挺像布娃娃啊。
“咳，那行，就留下這位丫頭吧，你快幫我把畫卷起來，我的畫不能放在這種小地方展覽，壓根沒幾個識貨的！”
那位解說員聽到這番話腸子都悔青了，她衝撞的是畫家本人！
蘇星豪面色冷淡地對解說員說：“你可以走了。”
解說員小姑娘委屈巴巴地轉身跑掉。
付婉婷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話，就靜靜地站著。
蘇星豪沒幫蘇奶奶捲畫，而是說：“奶奶咱們說好了要展出一天的，您不能反悔啊，讓婉婷陪您好好逛逛，您肯定會滿意這次展覽的。”
付婉婷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眼神在問：“為啥是我？”
蘇星豪沒看她，自顧自地把蘇奶奶推給她。
蘇奶奶半情願地聽孫子的話，對付婉婷說：“小丫頭過來。”
付婉婷求問無果，硬著頭皮上。
蘇星豪撤出A3展覽區返回監控室，就剩付婉婷和蘇奶奶兩人大眼瞪大眼。
蘇奶奶覺得布娃娃的眼睛好大，好漂亮，就像夜空中的月亮。
越看越順眼。
付婉婷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引導蘇奶奶看畫。
蘇奶奶對自己的畫沒有興趣，倒是對孫子看上的丫頭感興趣。
“丫頭，你覺得這幅畫畫得好嗎？”
她們面前的畫是一幅牡丹花，白色的花瓣有些凋零，綠葉有些枯黃，綠色甚少。
付婉婷沒有特別的反應，所以仔細地品味了一番，答道：“我覺得上下不搭，綠葉出現枯黃，那應該不會有盛開的花朵，如果奶奶想表達花無百日鮮，大可以直接留個枯萎的花心，花瓣全部鋪滿在桌上。”
發表完看法，她補上一句道歉：“抱歉奶奶，我太過主觀了。”
蘇奶奶笑眯眯的，沒有發脾氣，和剛才對待那個解說員不一樣。
“沒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看法，能說出自己的見解，可見你是認真品了而不是敷衍我，背誦那提前準備好的說辭。我就說那臭小子搞這些不靠譜啦！偏不信！”
“丫頭，其實我想表達的不是花無百日鮮，你繼續品一品。”
蘇奶奶不生氣，還耐心地和她交流，付婉婷有點受寵若驚。
不是花無百日鮮……
付婉婷又細細地品了品：“難道是想表達被困在不合適的環境裡，人會頹敗？”
蘇奶奶欣慰地開懷大笑：“終於有人品出來了！”
付婉婷心裡生出一丟丟自豪感。
這種感覺甚是久違。
沒想到十六年之後，她還能品畫！
“丫頭，你再看看那幅。”
蘇奶奶牽著付婉婷一幅一幅地看，連午飯時間都錯過了。
精神飽滿，自然不會肚子餓。
逛完A3區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蘇奶奶與付婉婷相談甚歡，都快處成好知己了。
“婷婷啊，有空上我家坐坐，我那還有很多畫。”
“謝謝奶奶邀請。”
“昨日不如撞日，現在就上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