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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勝論

當慾望被點燃之時,不管是慫恿還是勸誡都會成為助燃之材,直到灰飛煙滅。

方懷明就是一個玩火之人,他希望自己這枚殘燭,能燃起雙煞盟的滔天之慾,在虎狼相鬥火光沖天之際,救回他的兄弟。

兩天的顛簸,小舟在幾人輪番催動下,終於逼近了雙煞盟。

沉悶的鐘聲吵醒了方懷明,撩開了簾幕,外面天色早已經大亮。兩座巍峨的山峰聳立在雲霧之中。方懷明隨著船身搖搖擺擺的出了船艙,不遠處的小嶼行來了幾隻小船,船桅上都掛著雙首狼旗。

南洋海域大多數人都是以鐘聲傳訊,渤林邦,雙煞盟皆是如此。不過各個勢力之間的鐘聲還是略有不同,雙煞盟的鐘聲就不及渤林邦的清脆,低沉的像似夏日裡的悶雷,聽的讓人心煩意亂。

除了聲音上的不同,每個勢力都有自己的傳訊暗語,不同的節奏,不同數量的鐘聲各代表不同的意思,如今雙煞盟的外嶼響起的鐘聲,大概就是提醒眾人,有外人進入了雙煞盟吧。

方懷明見幾艘小船向他駛來,立刻吩咐眾人降低了划行的速度。很快,幾隻小船趕來並將其圍住,小船上幾十人個個拉滿了弓箭,只待一聲令下就能把他射成刺蝟。

“渤林邦方懷明求見高盟主。還請外嶼的兄弟通報一聲。”方懷明面不更色的施了一禮,不慌不忙的道。

聽見方懷明自報家門後,其中一艘小船船艙內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然後一個溫柔的聲音說道:“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方三哥啊。”

話剛說完,一條白皙纖細的大腿就先伸出了艙門。出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婦人身著紅衣短裙,膚若凝脂,領若蝤蠐,更要命的是領口之下,一道男人都無法跨過的溝壑。

婦人持著紅羅扇,笑盈盈的望著方懷明,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魅惑。

“原來是梅護法,方某失禮了。”方懷明收回心神,連忙施禮道。

“別那麼生疏,方三哥叫我鶯鶯便好。”婦人揮著羅扇,扇來陣陣芳香,然後更加嫵媚的道:“方三哥來我們雙煞盟有何貴幹啊?”

方懷明自然不會叫她鶯鶯,她可是雙煞盟魑魅魍魎四大護法之一的梅鶯鶯,雖然外表看起來柔柔弱弱,實則心狠手辣,死在她裙下的男人數不勝數。

方懷明恭恭敬敬的說:“方某此次前來貴盟,是為盟主帶來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哈哈哈,方三哥有心了,盟主早已經得到了訊息,新月灣被鄭和施計所破,渤林邦已經危在旦夕。這確實是一個天大的好訊息呢。”梅鶯鶯知道方懷明不是為了給敵人報喪而來,她就是想借機嘲笑他一番。

方懷明沒有動怒,反而隨著笑了起來,道:“梅護法真會開玩笑,雖然此次劫掠鄭和的行動讓渤林邦損失慘重,但還不至於危在旦夕,倘若梅護法不信,可以帶上船隊,我們再戰新月灣。”

“我還是喜歡守在我的南三嶼,打打殺殺都是男人的事。說不定現在遲天霸已經攻上了攬月宮。”梅鶯鶯笑嘻嘻的說著,突然又一臉遺憾的道:“遲天霸可不是憐香惜玉之人,不知道能不能留凌雲公主一命。”

方懷明面色一沉,他雖然早就料到雙煞盟會落進下石,可是沒想到他們的行動竟然這麼快。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只希望柳乘風能夠守住新月灣。

見方懷明滿懷心事不說話,梅鶯鶯憋了憋嘴吧覺得很無趣,然後就讓人押著方懷明去向雙煞島。

……

浪駭峰要比濤驚峰略矮一分,山勢也平緩許多。山周的灌木已被砍伐殆盡,只留些高大的棕櫚樹和越王頭,高大的樹木間扎滿了營寨。方懷明在一雙雙窮兇極惡的眼神中穿營掠寨,一直到了山腰之上,才不見了山寨,也不見了人影。光禿禿的石頭上寸草不生。很快一行人就就到了山頂,浪駭峰的山頂平坦寬廣,峰頂上一座巨大的兩層木屋坐北朝南,木屋一層是是一個通間大殿,大殿門頭上刻著“殺戮殿”三個大字。

高守忠與高守義先一步得到了訊息,已經在殺戮殿內等了有一會了,梅鶯鶯直接把方懷明帶上了大殿。方懷明一進門就看見高氏兄弟齊坐在正北方向,那兩把盟主的王座之上。

方懷明雖然之前不止一次的見過高氏兄弟,可是像今天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還是第一次。坐在左側尊位的就是高守忠,如今他已經年近六旬,整個人看上去老態龍鍾。高守義看上去格外年輕,雖然年紀也不輕了,但是臉上還是白白嫩嫩的,既沒有鬍鬚也沒有褶子。

“一島雙峰十二嶼,濤驚浪駭狼嗥戾。魑魅魍魎起殺戮,蕩平南洋報忠義。”方懷明衝高氏二人抱拳道:“今日一見忠義雙煞,感覺似乎比詩歌之中少了一些英雄的氣概,實在是相見不如聞名。”

“你這話什麼意思?”高守義剛要發飆,卻被高守忠攔下,他道:“我只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哪有什麼英雄氣概,倒是陳祖義大王英雄蓋世,最終卻被鄭和設計擒了去,還連累了整個渤林邦,不過方三哥不用擔心,我已經讓遲天霸去新月灣維持局面去了。”

面對虛偽之徒,你要變的更加的虛偽,這樣才能從心裡上戰勝對方。

方懷明笑了笑道:“高盟主真是古道熱腸,如今自身難保,還要考慮新月灣的安危,實在令方某感激涕零。”

“方三哥日夜兼程幾百裡來我雙煞盟,有什麼話就直說吧,遲了恐怕連說的機會都沒有了。”高守忠覺得這樣繞來繞去也沒什麼意思,便開門見山道。

梅鶯鶯坐在一旁,盤起小腿笑顏如花的看著方懷明。方懷明卻沒有看她一眼,甚至都沒有看高氏兄弟一眼。他只是盯著高氏兄弟頭頂的那塊黑匾,黑匾之上四個金色的大字“殺戮有道”,格外惹眼。

“殺戮有道。”方懷明像似自言自語:“比起忠義殿上的‘忠義無雙’我更喜歡這四個字。忠肝義膽在這弱肉強食的海外聽起來很滑稽,唯有殺戮之道才是成為王者的正途。”

“此言差矣,殺戮為法,忠義為本。”高守忠似乎被勾起了一些回憶,目光呆滯的道:“海上兇險,殺戮是為了生存,沒有了性命,何談忠義。所以殺戮有道的是我,忠義無雙的也是我。右手執劍誅邪魔,左手獻禮報忠義。”

方懷明開口大笑,轉身對著梅鶯鶯道:“梅護法,看來你今天給方某帶錯了路。如果帶我去忠義殿方某說不定還有一絲生機,可是偏偏上了這殺戮殿,估計我今天是很難活著走出去了。”

“你知道就好。”高守義不喜歡拐彎抹角,尤其是對階下之囚。他意氣風發的道:“遲天霸此時說不定已經攻進攬月城,等他捷報傳回之日,就是你人頭落地之時。”

“先不說你們能不能破了新月灣,就算是破了又能怎樣,渤林邦的今日就是你們雙煞盟的明天。”方懷明知道時間不多了,言歸正傳道:“我此行前來,是給雙煞盟帶來一個天大的好訊息。”

“趁你人頭還在項上,快說。”高守義不耐煩道。

“鄭和馬上就要到南贍港了,兩位盟主竟然無動於衷?”方懷明道:“幾十船的寶石玉器,堆積如山的珍貴香料,難道盟主不動心?”

“我以為方三哥帶來了什麼訊息。”高守忠嗤之以鼻:“珍寶雖好,要有命拿才行,陳祖義倒是去堵劫鄭和,可到頭來還不是把自己都搭進去了。你休要在此蠱惑人心,你的心思我難道還不懂,你是想讓我與鄭和鷸蚌相爭,你好趁機救回陳祖義。”

“盟主英明。”方懷明沒有想遮掩什麼,直言道:“為了救我二哥和四弟我定然不擇手段,所以哪怕是讓你們撿一個大便宜也在所不辭。此次你們劫鄭和有三勝,不劫卻有三禍。”

“你姑且說說哪三勝,哪三禍?”

“鄭和西洋之行已有兩年,如今全軍已是強擼之末,新月灣之伏更是用了十船的火藥,我敢斷定他們如今早已彈盡糧絕,而靠岸南贍港,也只能補給些淡水食物,至於火藥火器,任憑他出多少錢也買不到。此乃天時之勝。”

方懷明看不出高氏兄弟心中的想法,只能接著說:“南贍港周邊海域地形複雜,礁石暗湧甚多,而且又離你們雙煞盟甚近,可以算是你們的地盤,此地作戰於你們猶如魚得水,於鄭和卻似掣肘之縛。此乃地利之勝。”

“眾人皆知雙煞盟出於大明,盟主當年深得洪武皇帝寵幸,不料明主終逝,燕王篡權,雖然還是朱家的天下,可是這個結果絕不是洪武皇帝想要看到的。而今盟主攜忠義之師,伐叛逆之臣,上應天意,下合情理,三軍定然同仇敵愾奮勇殺敵,此乃人和之勝。”

高守義聽完方懷明的三勝之論,眼睛裡有了一絲光芒,不過高守忠還是板著一臉的老褶子,似乎沒有起什麼波瀾,只是淡然的道:“三勝之論雖然撩人心絃,不過不足以讓雙煞盟以身涉險。”

方懷明並沒有很失望,一臉笑意的捋著鬍子道:“不知道盟主還有沒有興趣聽聽這三禍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