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的事情過後,明南就一直躲在宗門的後山沒出來。
她怕出來之後就碰到荀禮找她算賬。
於是來避避難。
此時,她手裡拿著鋤頭在種菜。
少數坑裡已經插上了樹苗,撒上了菜苗。
太陽正烈,少女的額頭上已經沁出了些些汗,她伸出手摸了一把,將鋤頭放在一邊。
入目之處全是她翻新過的地。
一天狂耕六畝地,牛兄都是我老弟。
幹累了,休息一會。
明南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蹲著,開啟自己的儲物袋,蹲在地上細數著這幾天和玉榫,儲翊,三人偷偷跑到山下賣東西賺的靈石。
“七十二塊下品靈石,二十七塊中品靈石,一顆極品... ...。”
噢,這塊極品靈石還是在荀禮的儲物袋裡拿的,不知道他發現了沒有。
一枚中品靈石可兌換成百枚下品靈石,還得靠她寫符賣符來賺錢。
儲翊和玉榫兩個人只配賣菜。
路過的人都說好菜好帥我好愛。
大姨大娘們熱情的很。
只要一出攤。
菜立馬就被搶光。
都是衝著小帥哥的長相和會討人喜歡的嘴,多買了幾把。
明南這邊也不差。
來買符的客人也不少。
但是有個規定。
她一天只賣三張,一張符賣三枚中品靈石。
御風符,隱息符,防禦符。
在別的地一張符賣一枚中品靈石,明南賣三枚。
主打的就是一個高質量你愛我也愛。
賣的價格雖然貴,可這符卻能用上三次。
尋常的符用一次就沒了。
明南牌符紙不僅能用上三次,效果還強上兩倍。
何人不愛?何人不買?
此時不買更待何時來買?
沒有要求,給錢就賣,不談二價,誠信交易,壞了包賠,假一罰十。
倏地,在明南身後的樹林裡發出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明南以為是玉榫,儲翊二人便沒多大警惕。
結果不是。
溫長歲一襲淺藍色衣袍,雙手背在身後,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一舉一動都像是書上顏如玉,溫謙有禮。
看到來人明南略微驚訝,她瞥了一眼溫長歲,聲音不淡也不算太不熱情。
“有什麼事?”
這處後山鮮少有人過來,還是明南玉榫儲翊三人採藥時偶然發現的一處良田。
除開他們三個人,宗門內沒誰知道這裡。
他們不想知道,更沒興趣來。
既然溫長歲能來到這裡,顯然不可能是瞎逛,必然是去問了玉榫儲翊二人。
只是不知道。
什麼風能將這位雅雋清高的公子吹到這裡來。
“師姐。”溫長歲眼裡柔情肆溢,看的明南直起雞皮疙瘩。
明南搓了搓手。
借勢躺在旁邊的樹幹上,順便挪了一下,往旁邊的空地拍了拍。
對著溫長歲一挑眉。
“來坐。”
顯然不是真誠邀請對方來坐。
這塊地方沾上了許多的塵屑泥土,還有剛剛用來澆樹殘留的水漬,倒是顯得有些泥濘。
明南是打定了主意打算讓溫長歲知難而退。
原以為像溫長歲這樣清雋的人定然會嫌惡走開,不會過來。
卻沒到他反而坐的乾脆利落。
像是絲毫不在意。
這倒是讓明南略微驚訝。
溫長歲面不改色,很平靜的坐到明南旁邊,轉過頭看向她。
也許是正午日頭正好,驕陽正燦。
光透過樹葉縫隙射下一縷縷金色的痕跡落到地上,一旁的樹上,落到了少女的肩上,照耀到了少女明媚燦爛的臉上。
額間的雲紋熠熠生輝。
閃著奪目的光彩。
一切都如畫卷般美好,除了——
“有屁快放,別磨磨蹭蹭的,真膩歪。”
“你要說長的說短的?短的就說,長的別講。”
“噢對了,你屁股溼了,你坐的那地方有我剛剛倒的水。”
“這邊建議你先回去洗個澡,有什麼話就留到日後再說。”
除了一張開口就是炮的嘴。
還是一串串的連環炮。
沒放完炮都不能停。
溫長歲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破裂。
不僅因為話,而是因為他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他身下的溼潤。
???
還真的有水?
他以為這些只是明南設下的幻術,就像之前在廚房裡對師尊設下的幻術一樣。
只不過感覺真實了點。
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久久沒聽到溫長歲的聲音,明南疑惑的看過去。
兩人視線交匯的一瞬間,都愣住了。
雙方瞳孔的倒影裡都出現了一隻巨大的狼妖。
鼻子正出著白色霧氣。
眼睛也是深紅色。
來不及疑惑,明南心神一動,手中憑空多出了幾張符。
就在明南專心想要對抗狼妖的時候。
一柄飛箭此時正往明南飛來,明南反應不及,箭頭擦著明南的側臉過去,險險只是擦破了一點皮,劃下了一道細小的血痕。
一時之間發生的情急,溫長歲根本沒來得及提醒明南。
他就這樣看著那柄箭直直的朝明南襲來。
只差一點,箭矢就射中心口。
還好。
只是擦破了一點皮。
她最愛美了,定不想自己破相。
沒關係,不會留疤的。
他定會尋上最好的靈藥給她,讓她滿意。
溫長歲搖了搖頭,奇怪,自己怎麼會產生這種想法。
也許因為對方是他名義上的師姐吧。
不過就算今天在這裡的人不是她是別人,他也會這樣做。
也會這樣做。
也會這樣做嗎?
他不確定。
他不是善人。
不可能做到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好。
對於明南,在看到她即將死於劍下之時,甚至還有點興奮。
只是興奮之中又莫名摻雜了些其他的情緒。
溫長歲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
也許這個想法只是一時間閃過的念頭而已。
不必太過在意。
可視線卻忍不住往明南那邊瞟。
她應該不至於死掉吧。
來不及多想,又一柄飛箭直直的朝溫長歲背後襲來。
溫長歲瞳孔一縮,這麼短的時間根本來不及閃躲。
他原本打算硬生生扛下這一箭。
頂多是受點傷,疼一下。
可預想中的痛覺並沒有蔓上身。
“哐當——”
是箭矢被打落在地的聲音。
溫長歲猛地回身抽出長劍在原地急速退後。
他的瞳孔裡倒映著少女的身影。
是她——
明南單手握劍,身上濺到了狼妖的血,明明有點狼狽,看起來卻一副輕鬆肆意。
她轉過頭看著溫長歲不屑一笑。
“連箭都躲不開,還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觀星師。”
觀星師,與天地溝通,窺看天機,是命運的觀察者。
知曉其命,卻無法改變其命。
探察天機摸索未來之事乃是觸犯戒律,他們的壽命都如曇花一樣。
曇花一現,極其短暫。
明南上下打量了一眼溫長歲。
“你還不如——”
“洗洗澡,早點睡。”
“你這樣的就別過來瞎湊熱鬧。”
也許是話惹怒到了他,也許是明南那雙輕蔑挑釁的眼神使他惱火。
溫長歲一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他閉上眼展開神識朝四周襲來。
“東南。”
“三人。”
明南聽到這話,挑眉一笑。
手裡的寒劍換成長弓,這柄弓沒有箭矢,全靠靈力變幻。
每拉出弓一次,一支長箭便會穿霄而過,破空而出。
力量越強,射出的箭矢就越強大。
她的手很穩,將箭弦拉到最大手上都帶上了金色的靈力。
“嗖——”
靈力換成三枝金色箭矢。
箭矢尾端閃著細碎的橙紅。
箭矢一躍而去,此時正御劍和旁邊兩人侃侃而談的少女臉色突然一變。
猝不及防間胸口處已被穿過一支飛箭。
其餘二人慌忙躲閃卻仍舊沒有逃過。
“搞定。”
溫長歲朝著明南看去。
面前的少女衣角紛飛,秀髮飄揚,倒是有股運籌帷幄之勢。
她所立之處已是高昂山崖,腳下是洶湧急湍的海水。
少女屹立於世界中心,波瀾不驚,她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漫不經心的打量著前方未知的海嘯,像是俯瞰眾生的蒼神。
更是主控棋局的勝者。
溫長歲看的不免有些失神。
卻見明南又往原來的方向又射了一箭。
迎上對方的眼神,明南嗤笑一聲。
“天下第一觀星師你還漏了一個。”
明南收回長弓,走到樹蔭下拿起鋤頭。“我看這天下第一的名頭你還不如讓給我。”
溫長歲被氣笑了。
此時也不顧自己身後衣裳的狼狽,幾步走到明南旁邊。
將此行來的目的,也就是將靈石交給她。
明南接過溫長歲遞過來的儲物袋看了看。
除開三枚極品靈石外,還有許多的上品靈石。
但明南只從其中將屬於自己的那三塊靈石拿走了,剩下的放回到溫長歲手中。
“我只拿我應拿的,說好了三塊極品靈石,那便只收三枚。”
溫長歲看著這一幕只是淡淡笑著。
內心卻是腹誹。
一個成本不到一塊下品靈石的木偶,你強買強賣我三塊極品靈石,這時卻突然裝起好心商家。
好不要臉。
臉皮堪比城牆厚。
也不是出不起,就是看不得你這副欠樣。
突然間,兩人腰上的玉牌開始發亮。
裡面傳出荀禮暴躁氣惱的聲音。
“明南!溫長歲!你們兩個人給我滾過來!!!”
明南訕訕的笑著:“哈哈,師尊怎麼了,我... ...我和師弟正在種菜呢來不了。”
對面安靜了一瞬。
不一會兒就又傳出了荀禮暴躁的聲音。
“你們倆就算是在和天王老子約會也得立馬給我滾過來!”
“尤其是你,明!南!”
明南還想說些什麼,荀禮那邊卻已經掐斷了聯絡。
留下兩人尷尬的面面相對。
不約而同的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一絲羞恥。
明南扯著嘴角笑了笑。
“師尊這嗓門,還真挺好哈,哈哈。”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