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期間，辛瑾瑾和辛滿滿在家裡陪父母。初三，辛瑾瑾撒嬌了很久，說通母親跟自己去故宮拍雪景宮廷照。辛滿滿擺弄著手裡的單反，習慣性地懟道，“辛瑾瑾，你別捯飭得太精緻，我的拍照技術，不值得！”

辛瑾瑾一聽就皺起眉頭，把小鏡子和唇釉放進包裡，“辛滿滿，你認真點！我這幾套衣服是在西安定的，你好好對待！”

辛滿滿不耐煩地點著頭，“我儘量！”突然抬頭賤笑道，“陸宇程呢？不是有御用攝影師嗎？”

辛瑾瑾恨一眼哥哥，眼神指向父親，怒道，“辛滿滿，大過年的，別逼我打你！”

辛父假裝沒聽見，幫老婆整理著斗篷的毛領，“你別說，挺漂亮的！妹妹眼光很好！”

辛滿滿挑眉笑了，“老辛，你給你女兒表個態，別讓她一直擔心自己談個戀愛，會弄得父女關係破裂！”

辛父回頭恨一眼兒子，對女兒無奈妥協道，“陸宇程的棋技好像不錯，他如果沒事，讓他經常來家裡陪我聊聊天，下下棋！”

辛瑾瑾咧嘴笑了，馬上拿出手機，“我讓他今天就來！”

辛母笑得溫柔，握住丈夫的手，“對嘛，別端著架子，讓女兒為難！”

辛滿滿像是卸下沉重的工作把單反交給陸宇程的時候，天公作美地飄起雪花。辛滿滿抓住救星，開心道，“來來來，這對母女，不好伺候！”

陸宇程微笑看了看相機裡的照片，對辛滿滿肯定道，“我來也就這水平了！”

辛瑾瑾馬上接過話，“才不是呢！他沒耐心，態度不好！”

辛滿滿點頭退到走廊下避雪，“嗯，太后和公主挑毛病了，我退下！”便退去跟辛父坐在一起，“老辛，你真棒！請一己之力，慣壞兩個女人！”

辛父斜眤一眼兒子，拍拍他的腿，嫌棄道，“這是能力，而且，我慣壞的，還有人接著寵！你有這個福氣去接著寵一個公主嗎？”說完，移目看向雪中的母女，眼裡全是溫情。

從故宮出來，天已黑透，長安街上張燈結綵，車來車往，節日氛圍很濃。辛母和辛瑾瑾都在雪中站了很久，在車上一個打噴嚏，一個打哆嗦。辛滿滿把空調開到最暖，辛父抱著老婆溫柔責備，“妹妹就算了，你也這麼沒有分寸！”

辛母緊緊抱著老公，笑得甜蜜，“知道了，回家吃藥！開心嘛！”

陸宇程也把空調開到最大，聽辛瑾瑾沒有規律地噴嚏聲，一直扯紙擦鼻子，笑道，“老話說，狗打噴嚏，天要晴！不知道這話準不準，明天看看？”

辛瑾瑾剛扯了一張紙，順手打了陸宇程一下，“你才是狗！”

陸宇程笑得寵溺，靠邊停車，下去買了一把體溫槍和感冒藥，上車給辛瑾瑾測了測體溫，點頭，“沒發燒，回去給你熬可樂薑茶，吃了飯，洗個熱水澡就吃藥，好好睡一覺！我隨時留意著！”

辛瑾瑾低頭委屈地接過藥，糯糯一句，“發燒了要打針嗎？”

陸宇程笑得很輕，抬手揉揉辛瑾瑾的頭，“儘量不打，但你得聽話！”

辛瑾瑾點頭，“聽話！”又突然精靈古怪笑起來，“以後跟我說話，叫我公主！”

陸宇程以為聽錯了，“什麼？”

辛瑾瑾皺眉強調，“以後叫我公主！”

陸宇程寵笑著，“好的，公主！”

辛瑾瑾給父親打電話，說感冒了，不回家相互感染，便回了自己公寓。剛到家，便躺在沙發上哼唧，“哎喲，頭暈～”

陸宇程跟在她身後幫她收拾亂脫的鞋子和外套，走去蹲身在沙發邊，摸摸辛瑾瑾的額頭，幫她整理著頭髮，“床上睡？”

辛瑾瑾慵懶地抬起雙手，撒嬌道，“多走一步都不行！”

陸宇程打橫抱起辛瑾瑾，“先睡著，我叫你吃飯！”

辛瑾瑾乖巧點頭，“可能飯也不能自己吃了！”

陸宇程語氣寵溺，“我餵你！”

辛瑾瑾閉著眼睛，抿嘴笑著點頭。陸宇程低頭去蹭蹭辛瑾瑾的額頭，輕吻一下，“乖，睡覺～！”

辛瑾瑾一下就睡著了，陸宇程又給她測了體溫，才放心地去超市買食材。等做好飯，他輕腳輕手走進臥室，又給辛瑾瑾測了體溫，才俯身輕拍著她的顱頂，“公主，用餐了！”

辛瑾瑾煩躁地推開陸宇程的手，陸宇程站起身去倒了杯可樂薑湯，坐回床邊把辛瑾瑾抱起來放在懷裡，“公主，趁熱喝！”

辛瑾瑾閉緊眼睛搖頭，“我要睡覺！”

陸宇程像哄小孩一樣掰過辛瑾瑾的腦袋，把杯口放在她唇邊，“睡，喝了就睡！甜的，很好喝！”

辛瑾瑾勉強喝了幾口就閉上嘴搖頭，“不喝了！”

陸宇程繼續哄道，“聽話，再喝三大口！”

辛瑾瑾聽話地喝了三大口，便不管陸宇程說什麼，自己趴在床上沉沉睡過去。陸宇程剛走出臥室，就接到李寶兒的電話，語氣著急還帶著哭腔，“舅舅，你快回來！我爸，我爸瘋了……”

陸宇程拿起外套往門外走，安撫著李寶兒，“寶兒，你長大了，勇敢一點！沒事的，你爸爸不會在你面前做什麼，不管他們聊什麼，你別參與，舅舅馬上就到！”進了電梯，他給辛瑾瑾發資訊交代了一下飯菜和自己的去向。剛走進家裡的花園，就看陸宇璽帶著李寶兒在水池邊，陸宇程調整了一下情緒走過去，摸著李寶兒的頭，柔聲道，“你沒事吧？”

李寶兒雙眼通紅抬眼看著陸宇程搖頭，“沒事！媽媽讓二姨帶我出來，我……”

陸宇程對侄女兒笑得堅定，“嗯，我去看看！要不，你和二姨回蘇州繼續過年？”

李寶兒閉眼搖頭，“我哪兒都不去！就要在這兒守著！”

陸宇程看一眼陸宇璽，陸宇璽對他輕搖搖頭，陸宇程抬眉走進屋子，李志和陸宇彥坐在沙發的兩端，桌上有一把水果刀，其他東西全散落在地上，李志的臉上有輕傷，頭髮蓬亂，陸宇彥表情淡定，雙手抱胸。陸宇程先走過去把水果刀握在手裡，才走去李志面前，坐在茶几上，“你有什麼訴求？”李志抬眼看著陸宇程，眼神迷離恍惚，鬍子拉碴，陸宇程皺起眉頭，語氣嚴肅，“李志，好歹是個人，你這樣嚇自己的孩子，怎麼想的？”說完，移開眼神定了定語氣，又問，“說吧，什麼訴求？”

李志幽幽開口，“一億！”

陸宇程正要說話，突然轟鳴，他閉眼低頭晃晃腦袋，才扯唇笑道，“你也真敢開口！”

陸宇彥發現陸宇程的異樣，忙站起身走過來把著他的肩膀，“你怎麼了？”

陸宇程搖頭，“有點感冒！”說完，又盯著李志，滿是不解，“你憑什麼？”說著，轉頭看向窗外，李寶兒正關注著屋內。

李志笑得猙獰，“憑我爛命一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陸宇程扭頭看著陸宇彥，表情不解，“他有你把柄？”

陸宇彥抬抬眼，“他瘋了！”

陸宇程回頭盯著李志，半晌才站起身對陸宇彥認真道，“分手費要上門了，多少總得給點，你怎麼想的？”

陸宇彥看一眼屋頂，“這套房子給他！只有這個！”

李志剛站起身，陸宇程壓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過戶給寶兒，你有居住權，沒有處置權！一個億可以，不能是現金，折成資產，寫在寶兒名下！李志，這是你作為父親的補償！至於你，沒資格！”

李志笑起來，一字一頓，“我，要，現，金！”

陸宇程深吸一口氣，對陸宇彥遞個眼色給李志，“你打的？”

陸宇彥沒有回應，算是預設了，陸宇程轉身往外走，“你們的事自己處理，我帶寶兒去我家！”

走出花園，陸宇程對李寶兒招手，“瑾瑾感冒了，我得回去照顧她！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李寶兒抬頭盯著陸宇程，又看向屋內，“他們怎麼樣？”

陸宇程把水果刀遞給陸宇璽，“我帶寶兒先走，你跟姐夫說一聲，回那邊去住！”

李寶兒眼神堅定地盯著陸宇程，“我不走！”

陸宇程輕輕彈了李寶兒一個腦瓜崩，“不讓你回來，非得回來，回來了又不聽話！跟我走，有什麼事跟我聊！”

李寶兒一步三回頭，陸宇程安慰道，“他們都是成年人，即便有一時過激行為，冷靜了也得靠自己才能解決問題！你在這兒幫不了忙！”

李寶兒跟陸宇程上了車，聲音沒有情緒，“舅舅，我爸爸今天差點用刀傷了我媽媽！”

陸宇程揉揉李寶兒的頭，點頭想了一下才道，“你很失控的時候，做過最過激的事情是什麼？”

李寶兒不想搭理陸宇程，陸宇程緩了一會兒才道，“寶兒，這些事會成為陰影，我沒能力幫你刪除！但是，你什麼時候想聊天了，找舅舅！”

李寶兒靠著椅背對著窗外，沒有回應。等到了家，陸宇程讓李寶兒先吃飯，又去看睡得很沉的辛瑾瑾，沒有發燒，便哄她起身吃了感冒藥，幫她掖好被子，才走出臥室。李寶兒定定坐在餐桌邊，沒動筷子，陸宇程走過去幫她夾了一些菜，笑道，“你這樣不吃東西不說話，為了免責，我可能要重新給你找一個監護人了！”

李寶兒眼眶突然就紅了，“你們都不想要我？！”

陸宇程沒有改變語氣，依然笑道，“他們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免責，怕你在我這兒出現健康問題！”

李寶兒哭得傷心，“舅舅，我好害怕，我第一次看到爸爸那麼兇的樣子，也是第一次看到媽媽打人，我……”

陸宇程點頭聽著，直到李寶兒的哽咽壓過話語，才伸手去握住李寶兒的拳頭，緩緩道，“那你覺得他們誰厲害？”

李寶兒抽泣著抬眼看陸宇程，陸宇程對她抬抬眉，表示就是這個問題，李寶兒沒有回答，低頭默默流淚。陸宇程握住李寶兒的手緊了緊，情緒穩定，“我猜，單打獨鬥，你媽媽厲害一點！我姐可是格鬥高手，雖然很多年沒練過了，但底子丟不了！”

李寶兒輕點頭，陸宇程笑道，“所以，你覺得他們誰更可怕？”

李寶兒抬眼看著陸宇程，努力壓抑著眼淚，陸宇程給她遞個眼色看向桌面，“可以哭，宣洩情緒沒問題，但積累一下，吃飽了再哭，哭完了，我們再聊！”

李寶兒拿起筷子，一邊哽咽一邊吃飯，味同嚼蠟，陸宇程也跟她一起吃起來。等吃完了，陸宇程給他倒了一杯可樂薑茶遞給李寶兒，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跟李寶兒碰杯，“先幹一個！”

李寶兒端起杯子，把可樂薑湯一飲而盡，陸宇程點頭肯定道，“這點隨你媽，以後肯定很有量！”

李寶兒皺皺眉，“什麼東西？”

陸宇程被逗笑，“土方子，驅寒的！還要一杯嗎？”

李寶兒搖頭，“難喝！”

陸宇程重新給李寶兒倒了一杯溫水，帶她去客廳坐下，“有什麼想說的嗎？”

李寶兒抱著杯子想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我爸爸為什麼會這樣？”

陸宇程側身面對李寶兒，認真道，“每個人都有失意和失控的時候，在於有沒有到達那個邊界！你爸爸今天的表現，只是到達了情緒邊界，失控了！”

李寶兒盯著陸宇程，“他為什麼會失控？因為媽媽要離婚？”

陸宇程搖頭，“等他重新迴歸了正常狀態，你可以問他，我不知道！”

李寶兒想想就心顫，不禁起了雞皮疙瘩，“你知道他今天多嚇人嗎？”

陸宇程搖頭，“你如果願意說，我很願意聽！”

李寶兒很痛苦地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他就把桌上的刀拿起來，先對著媽媽，又對著自己，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二姨把我拉開，張婆婆被嚇到了，媽媽一腳把刀踹在地上……”

陸宇程點頭聽著，等她講完，才抬手輕拍拍李寶兒的肩膀，“那你覺得他想幹嘛？”

“想要很多錢！”李寶兒雖然不肯承認，但還是很誠實，“但是，家都沒了，他拿錢來幹嘛？”

陸宇程輕笑一下，腹稿了很久才開口，“他想要什麼都沒有錯！婚姻不能挽回了，就想要一些實際的東西，至少說明他想光鮮地繼續活下去！這個不可怕，也不醜陋，有訴求，就可以解決！”看李寶兒在認真聽自己說話，陸宇程又認真道，“寶兒，你爸爸今天唯一的失誤，是不該在你面前丟了爸爸的身份，但是，他也只是個普通人，你要允許他情緒上頭，允許他發洩！就像你也有需要發洩的時候，當時越猙獰，事後越後悔，但很多時候，控制不住的，對不對？”李寶兒默默點頭，陸宇程拍拍她的腦袋，“想想自己失控時候做的事情，誠實面對自己，回答舅舅，能不能理解你爸爸今天的行為？”

李寶兒沉默良久，才不確定地點點頭，陸宇程笑笑，“現在說第二個問題！怎麼評價你媽媽今天的行為？”

李寶兒小聲道，“其實我媽挺帥的！”

陸宇程被逗笑，點頭道，“如果我是你，我會這樣看待這件事！首先，嘗試理解李志的行為過激，然後提醒自己，加強鍛鍊，以後沒人能在我面前耍橫，像陸宇彥一樣，不管面對誰，有能力保護自己和身邊人！其他的，等你慢慢長大了，再去理解，不用著急！”說完，抬手看了看時間，給陸宇彥打了一個電話，“怎麼樣？”

陸宇彥語氣平靜，“談好了，一套房子，過戶給寶兒，兩千萬現金！”

陸宇程把手機推給李寶兒，“有什麼想說的？”

李寶兒對著手機聲音沙啞，“爸爸呢？”

陸宇彥終於有些情緒波動，“寶兒，你沒事吧？”

陸宇程不耐煩道，“你先回答孩子的問題啊！”

陸宇彥忙道，“他回去了，我們沒事了！”

陸宇程看李寶兒也沒有太多話想說，便收回手機道，“那行，寶兒先跟著我，剩下的等回去再聊！”

掛了電話，陸宇程對李寶兒抬抬眉，“瑾瑾感冒了，本來應該把你隔離開。但是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她家裡，怕你睡不著，怕你不聽話到處跑，你給我一個合理的建議，如果還不錯，我們就成交！”

李寶兒嫌棄地看一眼陸宇程，“我是年輕，但不傻！你別套我，我不會亂跑！”

陸宇程笑站起身，“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李寶兒也站起身，不耐煩道，“如果我沒起來，可以來看看我，但別叫我！在家裡就沒懶覺可以睡！”

陸宇程送李寶兒出門，“嗯，你放心！我也是年輕人，也睡懶覺！不吃，我就不做了！”

李寶兒嫌棄地冷哼一聲，“切，我不信你不管瑾瑾姐！”

陸宇程輕拍拍李寶兒的後腦，“好好睡！真的睡不著，給我打電話，我下來陪你打遊戲！”

李寶兒對陸宇程做個鬼臉，“不需要！”

送走侄女兒，陸宇程抬手伸個懶腰，收拾了餐廳，才捏著手腳走進臥室，刪了給辛瑾瑾發的資訊，收拾好剛躺下，辛瑾瑾就翻身躺進他懷裡，“幾點了？”

“快一點了，餓了嗎？”陸宇程抱過辛瑾瑾，低眉用唇在她髮間摩挲。

辛瑾瑾搖頭，喉頭嘟囔一句，“不餓！”

陸宇程輕吻一下她的頭頂，“那就繼續睡覺！醒了，病就好了！”

辛瑾瑾又往陸宇程懷裡蹭了蹭，兩人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