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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女孩子長大就沒有家了

就是……世家貴女有一個特點。

——飽受德容言功三從四德教育如範筠,至少知道現在的自己是沒辦法和徐家切割開了。

既然反抗不了,只能躺平接受?

不,再努力一下。

“公爹,娘娘。”範筠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開口,“我有一個小建議。”

徐國公和徐影都含笑看了過來。

他倆都沒有什麼“自家人說話,你一個外來的媳婦插什麼嘴”的責難,範筠長長吐了一口氣,道:“世上有一句話,叫做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話音方落,那一家子人都以一種“寶,你怎麼了寶”的表情看向範筠。

但公爹和婆婆在一家子人面前教訓媳婦就顯得問題太嚴重了,哥哥嫂嫂甚至是大姑子訓弟妹,好像也不太像話,只能是徐鳴小弟溫柔地開口:“阿筠,我問你一件事情哦。”

“什麼事?”範筠問。

徐鳴溫柔道:“我酒後扇了你一巴掌,但第二日便給你道歉說我是無心之失,你會原諒我嗎?”

範筠有點奇怪,但她到底是個好姑娘:“倘若酒後迷迷糊糊難以辨人,乃至發生了這種無心之失,妾身應該是不會在意的吧。”

“那第二天我又一次喝醉酒了,又打了你一巴掌。”徐鳴繼續道,“再說我是無心之失呢?”

範筠噎住了。

“並且我提醒你一下哦。”徐鳴還說,“我好歹還是酒後失了神智,醒來後還對你賠了個我是無心之失的禮,咱們那位陛下可是清清醒醒地指著姐姐的鼻子罵的,並且事後連個對不住都沒有對姐姐說。”

範筠:“額……”

徐鳴還沒有輸出完:“我再提醒你一下哦,你受了委屈可以回家哭訴,范家的大舅子小舅子們自會來給你討回公道,實在不行你還能與我和離。

可是姐姐回一趟家何等艱難?我與哥哥有沒有可能為了姐姐去向陛下討個公道?倘若姐姐與陛下提和離,多少人會跪下苦諫世上哪有這樣的事?”

範筠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說“可姐姐是皇后啊”——都已經是天下女子最尊貴的位置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誒,欲戴皇冠必承其重,難道連這點委屈也受不了麼?

可,範筠到底是個好姑娘。

她雖然沒有經歷過徐家父母那開明的教育,更不會從骨子裡都透露著那種你是不是皇帝都不能折辱我的尊嚴的自信,但她至少知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別的不說,只說自己懷孕之後給丈夫安排通房,即便那是自己母親在自己出嫁時耳提面命,即便安排的通房人選是自己從孃家帶來的,身契和家人都捏在自己手上,絕沒有反抗可能的丫鬟,範筠還是心如刀割。

她更是記得丈夫拒絕了通房的時候,自己是何種程度的如釋重負。

可徐影都被割了多少次了?

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可沒有一個空缺啊。

並且滿宮妃嬪,誰的身契捏在徐影手上,誰的家人隨便徐影搓圓捏扁?

是,按規矩禮儀,女則女戒上說了女子該大度。

但是怎麼可能!

世家大族都不講這狗屁倒灶的規矩禮儀——範筠算世家出身了吧,可她也見過自己母親是怎麼談笑間讓婢女喝下避子湯的,更見過父親去了得寵的姨娘處母親是如何黯然神傷的,範筠的婚事敲定的時候她孃親來和她一起睡,抱著她又哭又笑,說的是我兒嫁進去的是個福窩窩。

因為徐國公和徐大公子的品行都相當良好,徐鳴極有可能也如此!

事實證明也是,哪怕自己懷孕了徐鳴都沒有不顧她的感受抬什麼妾侍姨娘,範筠如今頂著初初顯懷的肚子出門交際的時候,都能因此而感受到貴婦們對她是何等的羨慕嫉妒恨。

“小筠兒。”兒子畢竟是當著大家的面教媳婦,老夫人生怕話說重了讓媳婦兒多想,便非常慈愛地把範筠攬到了懷裡,“不要自己沒經歷過,就覺得別人的經歷還能再忍忍,外嫁的女兒是到了走投無路的程度才回孃家說委屈的,可是這個時候若是孃家都不能容納她,理解她,她不就無家可歸了麼?你想想,可不可憐呀。”

範筠愣在了那裡。

這確實是婆婆在訓她,但真的一點讓人不適的心情都沒有。

甚至說,範筠一時間還好羨慕徐影能有這樣的孃親,這樣的孃家,這樣的底氣。

但是一想想徐影要對抗的是皇帝……

範筠又開始心生絕望。

但她好歹是再沒有說什麼“不毀一樁婚”的混賬話了,並且她這麼一打岔,確實也很好地緩解了徐國公調侃徐影“真遲鈍,過這麼久了你才意識到你夫君不是人”的尷尬,所以國公爺和徐影都沒有介意這個打岔,徐國公只看向徐影,道:“好了,說正經的,你預備對楚英如何?需要家人為你提供什麼幫助?”

徐影微微凝了眉目。

讓他死:)

她對楚英早就死心了,什麼夫妻之間的溫柔繾綣,什麼相伴多年的故劍情深……不存在的,徐影只要想到楚英和那麼多女人顛鸞倒鳳過,就覺得這個男人髒了不能要了。

但即便如此,楚英仍然罪不至死。

花心一點而已,畢竟不是什麼死罪。

可是楚英是什麼玩意兒啊!敢用你的小老婆逼我兒子戴孝!敢把我閨女嫁給你母家那個是個人都看不上眼的表侄!敢對我的孃家斬盡殺絕原地族誅?

這是血仇!

你能做初一我便要做十五,你既然已經這麼混蛋了,就不要怪我也不顧念那麼多年的夫妻情誼。

徐影雖然還沒想好怎麼說,臉上卻有殺氣一閃而過,徐國公是風裡雨裡走過來的大佬了,哪裡感知不到徐影的心情,於是表情凝重了下來:“你想殺他?已經這麼嚴重了?你和他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徐影抿了抿唇,她也知道重生之事說來荒誕,並沒有試圖解釋什麼重生,只能道:“女兒實在是沒辦法給父親解釋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但總之比父親想的還要嚴重。並且……父親,從古至今,哪有什麼和離的帝王夫妻?”

要麼是帝王廢后,要麼是帝王薨逝,皇后做太后。

徐影倘若被廢回家,徐家也就完了,事情絕不能走到廢后那一步。

並且,憑什麼呢?

徐影嫁給楚英這麼多年來可謂兢兢業業,她又沒有做錯什麼,是楚英自己不是個東西,為什麼最後倒要讓徐影做廢后,不能讓楚英去做先帝呢?

徐國公定定看了徐影,許久,才嘆息一聲:“阿影,為父知道你的性情,倘若不是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你不會來給為父張這個嘴。”

徐影笑了笑,抬手捋了捋鬢髮,並未否認那個“忍無可忍”。

“為父其實也不想勸你。”徐國公坦誠地道,“正如你母親所說,孃家對出嫁女來說是最後的退路,倘若連最後的退路都不幫你,那……我的阿影也太可憐了。”

徐影咬了咬嘴唇。

疼愛自己多年的老父親如此,讓她又想哭,又想笑。

她最後還是笑了。

我有這樣的阿爹,這樣的家人,我當然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