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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試煉之地

過了一週,琪拉雅的外傷在牧師們的治療下已經完全痊癒了。可是事實再一次證明大家為了安慰她,又騙了她——琪拉雅臉上、身上的疤痕並沒有像他們聲稱的那樣會被治癒。

“哎,這是第二次了,我早應該想到的。”她覺得自己太傻了,一次兩次了竟然都還不能分辨別人話語中的邏輯漏洞——她的脊椎神經是在爆炸中被黑暗魔法損毀的,難道自己面板上的傷痕不是嗎?所以既然脊椎神經已經被確認了無法治療,為什麼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面板上的傷痕是否也是同樣的結果呢。

“我告訴過你了奧恩·查普曼是有辦法的,你看,這不就有了。”露娜默默的站在琪拉雅身後,面帶微笑的看著她,雙手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當時只是想著去碰碰運氣,沒想到他們一家人竟然如此友善,寧願著巨大的冒險也要救我。”琪拉雅頓了頓,“也謝謝你,露娜。幸好你告訴我這件事,給了我希望,否則在當時的數重打擊之下,我恐怕已經沒有活下去的信心了。”琪拉雅握住了露娜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琪拉雅,我不知道這次你能不能回來,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或許也不是。但是請你記住,無論今後發生了什麼變化,我都不曾想與你為敵。我還記得‘神秘人’闖入柏拉西亞的那天晚上,你那個時候甚至連攻擊魔法都不會施放,但本能的反應竟然是想著救我。”露娜緩緩地眨了眨眼睛,“我直到今天仍然都覺得很感動,你的本性很善良,就像《福洛瑞絲福音》之中描寫的那些美好的事物一樣。這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著這種善良。”

琪拉雅兩邊嘴角微微往上揚著,即使現在她臉上佈滿了傷痕但也遮蓋不住她那原本精緻的五官和精緻的輪廓。

“祝你好運,琪拉雅。”

“謝謝你,露娜。”

琪拉雅用空氣魔法驅動著輪椅,從神廟離開了。

此時夜已經深了,路上只有寥寥無幾的行人。儘管這樣,她依然穿著寬大的巫師袍,頭頂戴著黑色的紗帽,將自己身體從上至下遮了個嚴嚴實實。

皎潔的月光從琪拉雅身前照射下來,映襯在用石板鋪陳的街道上,將她孤獨的影子拉得很長。

琪拉雅雙手緊握著烏骨木魔杖,回想起了之前奧恩對她說的話,她神情十分凝重,低著頭,眉頭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當天琪拉雅被西澤從湖中救上來後就再次直奔了桃樂絲的家。

“你這是……”奧恩開門後看著全身衣服都溼透的琪拉雅有些於心不忍:“你這是去哪裡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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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您說的,嘗試著克服對死亡的恐懼,去體驗死亡了。”

“琪拉雅……你……”桃樂絲從門框裡探出了腦袋上下打量著琪拉雅,她完全沒有料到琪拉雅竟然真的說做就去做了。

這可是性命攸關的事情啊。

“還好你平安無事,否則我和奧恩內心一輩子都不會得到安寧的。”崔西說著,上前來擁抱了琪拉雅。

“查普曼女士,謝謝您的關心,不過就算我今天溺死在了湖裡那也是我的選擇,和你們完全沒有關係,所以你們不用感到自責。”琪拉雅淡淡的回答道。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已經經歷了死亡,看來你有很強的決心,這種決心將會給你帶來很大的幫助。進來吧,琪拉雅。”奧恩邀請她進了屋,崔西給她遞上了一杯熱茶驅寒。

“查普曼先生,您叫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您現在可以告知我後續如何開啟黑暗魔法的大門了嗎?”

“開啟黑暗魔法大門的鑰匙是‘死亡之神’卡特佩羅用魔法創造出來的一個神秘的空間,名叫‘試煉之地’,傳說中只有不懼怕死亡的生物才有資格活著從那裡出來的地方。”

“‘試煉之地’?就是您之前提到的必須要達到‘‘試煉之地’’的最底端,才能有資格學習黑暗魔法的地方嗎?”桃樂絲明顯也很感興趣,她迫不及待的問著。

“沒錯,‘試煉之地’是卡特佩羅給他的信徒們留下的試煉空間,所有想跟隨‘死亡之神’並且學習黑暗魔法的信徒們,都必須完成‘‘試煉之地’’裡所有的試煉。”奧恩頓了頓,“但這些試煉並不簡單,有不少生物進去了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那這’試煉之地’裡究竟會有些什麼試煉呢?”桃樂絲問道。

“‘試煉之地’被卡特佩羅施了黑暗魔法,就像夢境一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每一個成功出來的生物都會漸漸的遺忘在裡面發生的事情。但是我們在研究的時候,仍抓取到了一些非常寶貴的記錄。記錄內容不全一樣,不過可以推斷得出大體都是一些非常可怕的怪獸和幻象。還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是,有人曾經清晰的記得他們在’試煉之地’裡受傷後,那疼痛是能切確感覺到的,但是傷口卻並沒有帶到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來。”

“原來如此,這確實和夢境十分相似了。”琪拉雅感嘆道。

“所以我們得出的結論是無論你受了多重的傷,千萬要保證自己起碼得活著。因為試煉者一旦在’試煉之地’裡死去了,他的靈魂就會永遠迷失在那裡,再也回不來了。”奧恩解釋道。

桃樂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所以琪拉雅,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定要你提前去體驗瀕死的目的,因為這幾乎是一條必死的路。如果你沒有辦法做到克服對死亡的恐懼、不是抱有千分的決心,恐怕很難撐到最後,我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因此送了命。”

“我明白了,我會回去做好準備的……肢體和心智上的準備。等到我的傷養好了、完全下定了決心,我再過來打擾你們。查普曼先生、女士、桃樂絲。”琪拉雅用目光和查普曼一家道別了。

“琪拉雅……”桃樂絲猶豫著,但最終還是叫住了準備離開的琪拉雅,“你能告訴我,死亡的感覺究竟是什麼嗎?”

她低垂下了眼眸想了想:“初期非常痛苦,還伴隨著無盡的絕望和恐懼,那是我現在沒辦法形容的情緒,我覺得任何生物都不會想要體驗這種痛苦。中期我看到了許多幻象,有好的,也有壞的。可最後真正當死亡快要來臨的時候,我發現一切都變得非常的安靜和平和。我想人們口中常說的‘在死亡後找到安寧’大致就是這樣的吧。”

琪拉雅的一番話讓桃樂絲很受啟發。

“謝謝你,琪拉雅。”桃樂絲朝她笑了笑,送別了她。

而這一次,琪拉雅徹底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再次來到了桃樂絲的家中。她坐在輪椅上,和桃樂絲一起等著奧恩。

“你真的想好了嗎,琪拉雅,踏出了這一步可就再也沒有反悔的餘地了,到時候出了事我們都沒有能力再護著你了。”崔西關切的問著。

“我已經想好了。”琪拉雅翠綠的眼眸中透露出堅定的神情,“我有種強烈的預感,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奧恩此時從書房中捧著一本被魔法封印的紅色卷軸走了出來:“就是它了,是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從梵拉會中夾帶出來的,非常慚愧。”他低頭撫摸著這本紅色卷軸,略帶傷感的說道,“將近三千年了,我以為我再也用不到它了。”

“謝謝您願意將這個寶貴的卷軸用在我身上,查普曼先生。”琪拉雅說著。

“在學校你曾多次護著桃樂絲的事情她跟我們說了,我覺得你是一個非常有善良、有正義感的魔法師。但是我不希望最後因為我的指引而害了你,’試煉之地’是非常兇險的路程,你要想好。”

琪拉雅再次點了點頭:“查普曼先生,這幾天我已經思考了很長時間了,雖然人類的一生很短暫,但就算這樣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下半輩子都是在輪椅上度過的。我知道自己將會冒著很大的風險,但起碼我嘗試過了、拼搏過了,即使自己失敗了也絕無怨言。”

琪拉雅摘下了頭上戴的黑紗帽,微微抬起頭,讓自己臉上的傷痕完全暴露在光線下。她又抬起了雙臂,露出了一道道長長的醜陋傷疤。

“現在死亡對於我來說並不可怕,有的時候我在想,死亡或許是一種恩賜,能將我從現在這副頹廢的身軀中解脫出來。”

崔西聽到琪拉雅的話後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琪拉雅,任何生物的生命都只有一次,這是非常寶貴的,你還是要懂得珍惜啊。”

桃樂絲此時插話問道:“父親,如果在’試煉之地’遇到危險了,是否可以直接終止魔法,讓琪拉雅回來呢?”

“孩子,據梵拉會目前有限的研究得出的結論是不可以的。”

“為什麼,魔法是從卷軸裡發出來的,只要終止卷軸裡的魔法,理論上難道不是就會停止一切嗎?”桃樂絲不解的問道。

“原本召喚出’試煉之地’的魔法是由卡特佩羅的使徒惡魔一族傳下來的,專門用作給其他信仰卡特佩羅的生物提供的一個加入他們的測試和通道。可是自當年‘月亮女神’戴安娜平定了惡魔與天使之間鬥爭並對迪亞施放了‘禁魔咒’後,憑著強大魔法傍身的惡魔族也就漸漸消亡了,而這個召喚’試煉之地’的魔法自然也就沒有被傳承下來。我手中捧著的卷軸正是當年梵拉會成員在迪亞內戰時期冒死捕捉到的惡魔族召喚‘試煉之地’的魔法源,他們當時將這個魔法源複製了下來並封存在了魔法卷軸中。後來漢密爾頓大人大力支援梵拉會研究黑暗魔法,所以這些珍貴的卷軸便投入了我們的研究使用。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這些卷軸都是魔法的複製品,是沒有魔法師主動施放的。一旦在中途強行打斷,沒有人能控制這些脫韁的黑暗魔法,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如此說來,人一旦進去了,基本上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桃樂絲小巧的臉上佈滿了愁雲,她看到琪拉雅手中握著的是烏骨木魔杖,於是問道:“你的龍血樹魔杖呢,為什麼不用那一根更加強力的魔杖,說不定在關鍵時刻能保住你的性命。”

“那根魔杖我已經還給別人了。”琪拉雅微笑著說道,然後深吸了一口氣,她轉向了奧恩,眼神嚴肅而堅定的說:“查普曼大人,我已經準備好了,請您開始吧。”

奧恩點了點頭,他用魔法將紅色卷軸上的封印解開了,頓時從卷軸裡迸發出了大量的魔法氣流,將在場所有人的頭髮都向兩邊吹了起來。

“桃樂絲,如果我死了,你能替我做幾件事嗎?”琪拉雅在風中大聲的說道。

“你要我做什麼?”

“我死了以後想葬在圖爾福,我在羅森院的寢室裡還留有一些金葉子,你能拿出一部分來幫我在圖爾福修葺一座我的墓碑嗎,我想挨著我父母的墳冢。”

“不,你會沒事的!”桃樂絲回答道。

“剩下的金葉子請你們一家人拿去用吧,我知道你父親仍在受罰中,需要償還大量的研究經費。剩下的金葉子或許不能完全幫查普曼先生還完這筆款項,但這也是我想對你們一家表示感謝的方式。”她頓了頓,“對了,我的寢室裡還有阿什利入獄前的一些物品,也煩請你保管好,等她出獄了替我轉交給她,好嗎。”

“琪拉雅……”桃樂絲望著她,臉上露出了複雜的情緒。

“孩子,你的心意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們非常感激。當務之急是你現在必須要進入這個卷軸裡了,否則它的入口就要關上了!”奧恩腳下亮起了六芒星的魔法陣,可以看得出來他正在極力的用自己的魔法控制著這股野蠻的魔法氣流。

“好。”琪拉雅點了點頭,緩緩向卷軸伸出了手,她能感覺到來自卷軸中流動著的強大魔法。

琪拉雅的身體頓時被吸進了卷軸之中,此時卷軸上方的魔法正在漸漸消散。

桃樂絲看到此景立刻轉向自己的父母:”父親,母親,你們都聽到剛剛琪拉雅留下的遺言了吧?如果我倆都沒能回來,記得一定幫她完成她的遺願。順便幫我也修一個墓碑,我要那種最好看、最精緻的。”她微微側過臉,微笑著說道:“我愛你們,永遠,但是我必須邁出這一步,請你們原諒我。”

在奧恩和崔西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情況下,桃樂絲也向紅色卷軸伸出了手,她的身體和卷軸上方的魔法一起在空中坍縮成了一個黑點,徹底消失在了房間內。

“不,桃樂絲!”崔西尖聲驚叫著,她絕望的跪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