窪地旁。
密密麻麻地站滿了人，以繡衣使和神祭司的人居多。
陳布衣和萬九嶺身旁，一名白衣劍客凌風而立。
他身旁還有名佝僂老者。
正是雁北歸和他的老僕雁丘。
“萬司命，眼下有幾成把握？”陳布衣問道。
“不足三成。”
“啊？”陳布衣啞然。
本以為雁北歸二人到場，把握應當有七成以上。
畢竟這大越國，再也找不出比雁北歸更強之人了吧？
這地底到底封印著何種兇厲之物？
“你們加上我主僕二人，竟封印不住這裡面的東西？”雁北歸不太相信。
他心有不屑，這越國不過南贍部洲的一隅之地。
靈氣稀薄，修士罕至，能生出什麼恐怖之物？
“我昨夜一直守在此地，以歸煞陣試探，裡面的大凶之物恐超出想象。”萬九嶺聲音蕭索。
“你確定，以我即將築基的修為，也不夠？”雁北歸再次問道。
“不夠啊，”萬九嶺長嘆一聲，“閣下雖已是凡人巔峰，可依舊不夠，這大凶之物煞氣直通幽冥，是老夫生平僅見，若是現世，只怕是滅國之禍。”
無錯書吧“啊？”陳布衣眉頭緊鎖，“竟如此兇險？”
他戎馬一生，何等兇險之事都經歷過，可這滅國之禍還從未耳聞。
“老夫已讓宮裡將所有的一品高手都調過來，只是怕來不及了。”萬九嶺說道。
“玉京距離此地不足千里，有何來不及？”雁北歸有些奇怪。
“這封印最多頂不過兩個時辰。”
“啊？”
“事不宜遲，只能放手一搏，”萬九嶺長袖一揮，“請諸位隨我神祭司術師們鎖定陣位。”
雁北歸三人跟隨引導，依次站立在窪地周圍的青龍、朱雀、玄武、白虎之位。
陳布衣靜靜看著窪地。
如泉眼般往外冒著血水的中央，昨日不過一小澤，今日已成湖矣。
黑紅之物將坑窪填滿，腐臭之氣充斥。
陳布衣出身貧寒，年幼時流落山野，時常與野狗搶食，這腐敗腥臭之氣，他再熟悉不過。
這坑窪的血湖之中，好似填滿了十萬具腐爛發臭的屍體。
陡然，血湖中央的泉眼處，有什麼東西正緩緩升起。
萬九嶺暴喝一聲，“就是現在，諸位全力運轉功力，以陣旗為引，抬起這四象大陣。”
“起！”
轟！
血湖周圍發出一道淡青色光暈。
青龍、朱雀、玄武、白虎四個方位同時亮起。
一道屏障緩緩形成，將血湖禁錮其中。
這屏障隨著四人的施法，漸漸向湖中心縮小。
這四象陣乃中心為點，包覆整個空間的封印大法。
傳說上古大能用他來封印過屍王將臣。
當然，萬九嶺等人使用的不過是縮小無數倍的迷你版。
看著陣法屏障緩緩縮小，窪地中的滾滾煞氣被禁錮。
周圍的人群都鬆了口氣。
副指揮使韓圖眉角一鬆，只覺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跟隨繡衣王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見其露出如此謹慎之色。
“報！”
陡然，快馬來報。
梅城的瘟疫已無法遏制，太醫院的藥劑丹方全都無用。
故繡衣使差人請示，是否圍城防火。
將瘟疫覆滅在城中。
陳布衣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瞟了韓圖一眼。
搭檔多年，兩人早就心有靈犀。
點了點頭，陳布衣同意了請示。
又差快馬回報。
三千羽林衛早就安營梅城外，準備好桐油火箭。
一聲令下，就可將梅城付之一炬。
……
李家鎮。
太醫們個個神情淡漠。
雖藥方沒有用，可畢竟已經盡力了，這種天災本就只能聽天命。
故雖面有愁容，可內心卻算坦蕩。
熟練的將醫箱藥方整理好，只待得令便可撤離。
到了玉京城，白天太醫院裡喝茶，晚上教坊司裡吃酒。
日子不是一樣過嗎。
死掉一個城的人，沒什麼。
吳遠和宋河等人，站在院外，等著指揮使的傳令。
只聽一道轟鳴，樹林驚顫，鳥獸退散。
十幾裡外的上空，升起一道淡青色屏障。
繡衣使們、太醫們、百姓們，個個目瞪口呆。
那屏障之中，黑霧瀰漫，血水像噴泉一般四處飛濺。
卻似籠中鳥一樣，始終都逃不出這道虛幻的屏障。
“傳令。”
一陣馬蹄聲驚醒，吳遠等人反應過來。
“指揮使有令，全力配合羽林衛，對梅城發動火攻。”
啊？
旁邊不少百姓都聽到了。
雖有心裡準備，可這李家鎮也屬梅城轄領，那梅城中還住著不少親人朋友。
“大人，使不得啊！”
“那可是十數萬條人命啊！”
百姓都在央求。
吳遠面帶悲色，他也不想如此，可又有何辦法。
“這是命令，若不如此，不光梅城的人要死，這李家鎮的人也要死，玉京城的百姓要死，全天下的人都要死。”
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來人，準備狼煙。”
這邊狼煙一起，圍城的羽林衛就會發動射擊。
傳令兵火速準備狼煙去了。
李家鎮最高的那個瞭望塔，就是放狼煙最好的地方。
過了盞茶功夫，狼煙已準備完畢。
所有人都面帶悽婉之色，彷彿已經聽到了梅城百姓身處火海的哀嚎。
“等等。”
這時匆匆跑過來一人。
正是李雀。
“我方才調整了方劑，幾名患者已經好轉。”李雀聲音急促。
吳遠一聽，匆忙將他拉過來，激動的道：“你說的是真的？”
“句句屬實，病患就在旁邊小院，大人一看便知。”
李家鎮百姓們也神情激昂，迅速圍了過來。
眾人迅速趕到後院。
這裡的幾名患者已經神志清醒，有了食慾，此刻正在喝粥。
“等等。”這時想起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
“誰知道這些人是不是你找人假扮的？”
正是那王杏林，只見他面露怒色，“小雀大夫，這可關乎到十數萬人性命，玉京百姓的性命，你要為你的話負責。”
“是啊，切不可衝動，耽誤了時機，這個責任太醫院可擔不起。”
“附議。”
院判何其忠也語重心長道：“千萬不要孟浪，這裡耽誤一刻，那邊瘟疫可能就多跑出去幾里地。”
李雀本就心中不滿這些老古董，他義正言辭道：“王大人，若我所說屬實，你又當如何？”
“若你能救下這些百姓，我當面給你磕頭賠罪。”
“哼。”李雀冷哼一聲。
他挽起袖子，露出瘦弱的小臂，只見上面有一個深深的咬痕，有些紅腫卻已結了痂。
“看吧，這是病患咬傷，若王大人不信，你來試上一試，我保證把你治好。”
“這……”太醫院的眾人啞然。
這傷口紅腫淤青，邊緣發黑，煞氣蔓延經絡，做不得假。
吳遠和宋河則大聲道：“快快，快去準備藥，將藥方投進梅城。”
“吳校尉，已經晚了，狼煙已起。”
啊？
眾人皆是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