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娜娜的魂魄吸進了招魂瓶裡,我有些悵然。不過事情已經結束,當務之急是找到素姐,畢竟我得活下去,需要一個住的地方,還要有錢吃飯才行。
抬眼看了看,不知道是不是太累,忽然覺得路燈沒以前亮了,路上灰濛濛的,月亮也被烏雲遮住。我心想夜路不好走,還是先找個旅館住下,明天再去比較穩妥。
第二天一早,我根據他們給我的地址到了西郊。城郊沒什麼人,明明有陽光,但還是莫名地覺得冷。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又往前走了走。
前面果然有一個紙匠鋪,門口擺著幾個紙人和紙車馬,大門開著,彷彿歡迎客人光臨,不過應該沒幾個人願意來就是了。
好巧不巧,我剛去,一個客人就出來了。他有些恍惚,撞到我了也好像沒有察覺,打了個趔趄就走了。
我回頭看他一眼,心說這人什麼毛病呢。不過找工作事大,我懶得跟他計較,抬腳走進店裡。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女人坐在店裡,細小的皺紋難掩她眼角眉梢風韻。她聽見腳步聲從手機上抬起頭,用冰冷而生疏的眼神瞧我。
她的眼睛很冷,面板很白,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上去不像活人。在她的注視下我又往前走了幾步,越是靠近,我越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不過我終於能確定她是一個活人,應該是紙匠鋪氣氛陰森,所以顯得有點死氣沉沉。
這應該就是他們說的素姐。
她看見了我,問:“你是誰,來買東西嗎?”
我連忙跟她解釋:“我不是客人,我是黑無白嫦介紹來的,大學剛畢業,你看能不能收留我。”
她沒說話,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刀子,我趕緊告訴她:“我一定不給你找麻煩,只要給錢啥活都能幹。你放心。”
“你不害怕嗎?”她好像突然對我有了點興趣,問我。
“不害怕。”我說:“我膽子大,靠譜得很。”
她這才對我笑了笑,手指點了兩下桌子,“你留下吧。平時在店裡學著扎紙人什麼的,不要多管閒事。看見什麼不該看的,也不許好奇。”
不知道她說的不該看的是指什麼,但當時的我當成是見鬼什麼的,想著已經見了三個鬼沒什麼好怕的,就滿口答應下來。
有個安身的地方,我心裡踏實了很多,沒想到素姐比我想的大方,當即就給我開了五千塊錢,說這是我一個月的工錢,拿了錢好好幹活,別想其他的事。
她說了這麼多,無非就是警告我安分守己,越是好奇死得越快。我自然答應下來,沒有快遞的日子裡,除了乾乾紙匠鋪裡的活,就是上上網看看影片,倒也清閒。
沒有什麼詭異的事發生,我也沒有見到鬼。
這段時間觀察下來,我倒覺得,這裡最詭異的不是塗滿了腮紅的紙人,而是素姐。
就算她已經很白了,但她還是愛打扮,每次都把自己的臉塗得更白,沒有血色。然後她又拿起腮紅重重地往臉上一打,畫上濃而黑的眼線,看上去好像一張上了顏色的紙——別說,差點就跟那些紙人一模一樣了。
我平時基本見不著她,她很神秘,不知道都在幹些什麼。一開始我猜她可能是要忙著捉鬼什麼的,所以才我行我素。
無錯書吧不過慢慢地我發現,她出門前穿得也很時髦,一字肩的裙子恰好能露出鎖骨,頭髮紮成高馬尾,背上看上去就很貴的包包,踏上高跟鞋,邁著小碎步。
捉鬼需要這麼捉嗎?
中午吃飯的時候素姐也在,飯菜很簡單,素姐吃得很少,我看她又要出去,連忙叫住她問:“素姐,你去哪?”
素姐用她一貫沒什麼溫度的眼神看我,搭配上她的妝容,顯得更加冰冷了。我被這一眼看得渾身發毛,本來想跟她道歉說我再也不問了,她就告訴我:“別多管閒事,你記不住嗎?”
“記得住記得住,這不是想給你叫個計程車嘛,在你這住了這麼久,想報答報答你。”我說完就低下頭老老實實地扒飯,害怕她再說我什麼。
她只冷冰冰地跟我說了一聲謝謝,就出門去了。紙匠鋪頓時只剩我一個人,安安靜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能聽見。
對著滿屋子的死人傢俱,加上剛剛被罵,我實在開心不起來。她的態度讓我覺得她一定在幹什麼神秘的事,雖然她幾次三番地警告我,不過人總是叛逆,越不能幹什麼越要幹。
第二天傍晚,她沒吃飯就要出去,囑咐我不許亂跑,好好看店。我嘴裡答應,其實這幾天都沒什麼活,我鎖好店門偷偷跟在她身後。
她順著路往東走,高跟鞋發出清脆的聲音,正好掩蓋了我的腳步聲。我離她幾十步遠,儘量靠路邊走,防止她突然回頭發現我。
我悄悄跟蹤她,忽然眼前人影一閃,剛想罵是哪個崽子擋我路,就發現這人是黑哥。
我退後幾步和他拉開距離,有點心虛地跟他打招呼:“早啊。”
“早什麼早。”黑哥沒好氣兒的說。我心想完了,他發現我跟蹤素姐,應該要給我一頓痛批。正老老實實地等待責罵,就聽見黑哥接著說:“跟上她。”
“我不是故意跟蹤素姐的!”我解釋,不過黑哥看上去不太相信。
“不管你為什麼跟著她,不管你發現了什麼,先悄悄跟上她,別被發現。”黑哥打斷我,根本不想聽我解釋,他好想很著急,不願意跟我廢話:“拿著。”
說著,他給了我一個快遞。這個快遞和前幾次的一樣,我一看就明白過來這是死亡快遞,今天又要死人了。
我接過來,問:“不會是——”不會是素姐要死了吧?想到這,我又覺得不可能。素姐是他們的聯絡人,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死呢?但是為什麼要跟著素姐去?這次的死者跟她有什麼關係?
黑哥見我站著不動,推了我一把,催促我說:“快去啊,晚了跟不上了。到了地方,自然知道這快遞是給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