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瑟帶著疲憊走向屋內，才摘下帷帽擱在桌上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素手下意識扣在了自己的手鐲上，她眼神定定看著床榻。

那裡的簾子被放下，此時竹青色的紗布遮住了裡面的景象，而江瑟瑟無比確定她離開的時候簾子並沒有放下來。

她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慢慢摸索著門鎖，正要把門開啟的時候，床簾動了。

這間屋子本就很小，床與門的距離不過三步。

床裡的人長手一挑，在眼花繚亂之間攬住江瑟瑟的腰肢。

“找死！”江瑟瑟被那撩動起飛的簾子阻礙了視線，沒看清對方的臉。

等她被按在床上的時候腳比眼睛更快，她抬著腳就朝那人的下盤踢去。

“江瑟瑟，你是要謀害親夫嗎？”

悶悶的低笑從頭上傳來。

江瑟瑟身子一鬆，這才注意到趴在自己身上的人不是謝承蘊又是誰？

他已經收了笑，正單手握住江瑟瑟的玉足。

如此古怪的姿勢讓江瑟瑟沒好氣哼一聲，她大力抽回自己的腳。

她知曉自己來關崖城的事瞞不住謝承蘊，便說了來此祭奠秦家的屍骨，只想一個人緬懷。

沒想到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謝承蘊還能厚著臉皮跟過來。

復而想到了什麼，一字一句。

“謝承蘊，我記得我告訴過你，不要跟過來的，若是京城人發覺到我走了，恨我的人又要大做文章。”

況且自己趕路趕得這麼急，謝承蘊還能在同一天落腳，說明自己前腳剛離開謝家後腳謝承蘊那廝也跑了。

果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她的話謝承蘊是一句也沒放心上。

“上面的公事。”謝承蘊拎著朝堂派發的公文。

公文上交代得很清楚，讓謝承蘊趕來關崖城處理一樁人事調動。

這樁差事自然不可能那麼湊巧地給了謝承蘊，是謝承蘊利用江瑟瑟離開前的時間尋了各種門路才尋得的好差事。

煞費苦心來這麼一出就是明白江瑟瑟的顧忌。

他的愛意不會是負擔，他的追隨更不能是破綻。

在有公文的情況下，謝承蘊的外出合情合理，且他準備了從關崖城寄去寺廟的書信，確保每一步都算無遺漏。

江瑟瑟笑盈盈推開那公文，“你當我是傻子？我要來關崖城，你就有了公文？”

“那你要趕我走嗎？”謝承蘊垂下眸子，慢慢將文書卷起來。

他帶的行李極少，一件衣服，兩卷冊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那灰色的包袱落寞地擠在江瑟瑟的行李裡，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

江瑟瑟一時語塞，來都來了，趕走也沒什麼意義。

她就是鐵了心要查案子，謝承蘊還能拼命阻止不成？

終於她認了，“你睡地上去，我有事忙著。”

說著，她從包袱裡翻出一本書，不再理會對方的事情，專心對著上面的東西寫寫畫畫。

她一定要找出這個病的來源，潛意識裡她認為這病會和當年的案子有關。

不然為何這麼巧，戰敗不久後，此病才流傳開，而且只有當年的戰場遺址居民才會害病。

越想越心驚，如此嚴重的害病當年都沒有一點訊息傳去京城，難不成官府讓住在這裡的人全都搬走了？可是關崖城土地不夠，官府能撥出什麼地讓他們住呢？

陷入深思的江瑟瑟垂著頭認真翻看古書。

謝承蘊嘴角微不可查一勾，然後安安靜靜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燭光綽綽，此情此景竟然和在江府時沒有什麼差別，無非是換了一個地方。

謝承蘊替江瑟瑟加過幾次墨，長髮披在背後，他單手翻閱著公文。

餘光瞥到江瑟瑟手裡的東西，他心中明白了什麼，手指輕輕敲打在桌面上。

“江瑟瑟，你來祭奠亡靈的同時還替人診治？”

江瑟瑟淡定回覆，“樂善好施。”

“那你想通了嗎？”

安穩的聲音讓江瑟瑟放下了手中的筆，她皺眉思索片刻，“想不通。”

此不通可不止一重含義。

江瑟瑟想不通這病究竟是如何來的，翻閱了遍地醫書也找不到類似的。

非要說的話，像是中毒，可她從未見過這般大規模無差別的毒。

關崖城舊戰遺址早已沒有意義，即使下毒毒死的知識無辜百姓，他們顯然擋不了任何人的道。

兩個人揣著明白裝糊塗，就在那東問西答。

謝承蘊不知何時放下東西走到江瑟瑟身後。

女子伏案的身影單薄而堅定，她從來如此，認定的死理便是撞到頭破血流也不會放棄。

屋內簡陋的窗戶被吹得吱呀吱呀地響。

謝承蘊長身如玉。

他俯身，“查到哪裡了？”

是他表現得太冷淡了，竟然讓江瑟瑟不敢表露半分真意。

他這些日子見江瑟瑟沒有頻繁聯絡兵部的門路，還以為她暫且放下了案子打算從長計議，原來是換了個思路。

“我查什麼？”江瑟瑟懵懂地睜著眼睛。

“不必瞞著我，秦家的事情我也一直在查。”謝承蘊大掌蓋在江瑟瑟的頭上。

只一瞬就迅速離開。

而謝承蘊接下來的話也讓江瑟瑟忘記了剛剛的舉動。

“秦國公救過我的性命，秦家上下待我極好，清路是我的知己，與你一樣，我也從未相信過秦家會做出叛國的事情，我查案已有一年，所獲的的線索你不感興趣嗎？”

說著，謝承蘊一向冷冰冰的臉上多了一分熱烈。

他說你不感興趣的時候好像在說，願君多采擷。

長髮隨著謝承蘊的動作散落到腰間，披髮的他和束髮的他感覺又是不同。

帶著一點禁慾和蠱惑。

江瑟瑟屏住呼吸，原來他也在查，那為何上輩子自己尋不到他查案的痕跡。

“為什麼現在和我說？”江瑟瑟抽出書頁橫在彼此之間，杜絕謝承蘊說著說著又湊近的行為。

“因為我在等，在等江瑟瑟靠自己的能力足以踏進這個局裡。”

——我欲伸手拉你，卻唯恐拔苗助長，所以你若進，我便護你無虞，你若退，我替你完成所願。

“合作愉快。”江瑟瑟彎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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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你予我尊重，給我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