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真是想借自己的勢了。

季嘉良眼皮都沒撩，要真是想要這個廠，吳領導在廠裡其實並不全是好事。

要只是一個普通的職工還罷了，要真是領導，這將來怎麼安置？

他往椅子背上一靠，“您想當官，自是正經的往機關裡努力，在廠裡，管著這點人和事，終究是有侷限性的。”

如今政府和企業的幹部級別還都是一樣的。吳領導怎麼算也是副處級幹部。放到地方上，怎麼也夠副縣級吧。

吳領導不是沒動過這心思，“只是，談何容易？”

“事在人為嘛。”季嘉良說了這麼一句。

這似是而非的承諾，頓時叫吳領導的眼睛一亮。他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兩人說了幾句閒話，季嘉良就告辭了。

到家後，季嘉良洗澡出來，就跟周夢凝道：“讓他在副廠長的位子上晃悠上兩年，廠裡的情況要真是不好了，就把他調出來，哪怕是去檔案局，或是文化局，當一個副局、長呢。他也達成心願了，咱們也省勁了。要不然，這麼一尊大佛在廠裡，遲早都得起衝突。”

“要不是藥廠的批文手續不好辦，再加上生產新藥，這藥監局等等部門都要重新建立關係，我都寧願新建一座廠子，也不願收拾這爛攤子。”周夢凝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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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看他那官癮，檔案局，文化局，能滿足他的慾望嗎？人心吶，就沒有知足的時候。”

季嘉良往床上一躺，翻了個身，“如今說這個尚早。過上些年，他年齡慢慢的大了，也就沒這麼多的雄心壯志了。在清閒的衙門好啊，清貴。出事也出不了大事，養老最好了。”

周夢凝拍了他一下，這人最壞了。

等八月末，老爺子帶孩子們回來，顯得都很高興。

“都是當兵的好苗子。”老爺子滿意的道：“以後都當兵去。好男要當兵，好女也要當兵嘛。我們雨生真是不錯。”

周夢凝心裡呵呵，也沒反駁，孩子才多大，現在定下將來太早了。

“都去洗洗。”周夢凝打發幾個孩子，然後看長成小少年的江淮，“比從南邊回來的時候還黑了，你爸媽肯定要心疼的。”

江淮抿嘴笑，“我爸早想叫我去鍛鍊了，每次我媽都攔著。這回，我爸肯定滿意了。”

說著，就跑上樓去。在下面還能聽見他們說著打靶的事。

季嘉慧小聲跟林雨桐道：“曉曉的肩窩子都烏青一片了。”

周夢凝唬了一跳，就怕槍的後坐力把孩子給震傷了。趕緊去瞧了瞧，孩子疼的齜牙咧嘴，但就是沒哭。

“沒事，就是皮肉傷。”周夢凝摸了摸曉曉的腦袋，“我一會配點藥，抹一抹，就不疼了，三兩天準好。”

季嘉慧心疼的道，“下次我再是不叫孩子去了。”

季嘉行險些死在戰場上，難不成還叫孩子們再去送一次命。她可捨不得。怪不得孫楓不同意江淮跟著他爸訓練，當媽就沒有能捨得的。

送走江淮，回到研究所，兩口子第一次認真的跟孩子們面對面的坐在一起。

“你們長大了，都想做什麼？”周夢凝貌似隨意的問道。

人，總得有個理想和目標的。

三個孩子面面相覷。過了好半天，雨生才道：“爺爺想叫我們參軍，但我暫時不想去。我想去國外去看看，醜國，蘇lian，歐洲，甚至是非洲，我都想去。”

周夢凝和季嘉良對視一眼，現在問孩子將來打算選擇什麼職業，這本身就有些可笑。孩子們的認知總是有限的。但雨生說了她長大了想做的事情，也算數吧。

季嘉良點點頭，看向震生。

震生看著周夢凝和季嘉良，“我……我不知道……還沒想好……”

季嘉良看著兒子忐忑的目光，這還真是一個謹慎的性子，沒拿定主意，就不開口。

“沒關係，你有的是時間慢慢的想。”

夜生瞥了震生一眼，“我想好了，但是我不打算說。”

說著，還挑挑眉，“你們幫我實現的理想，就不是理想了。想起來就覺得沒勁。”

說完還朝雨生不屑的道，“想環遊世界，自己掙錢去。”

“看把你囂張的。”雨生接過話，擠兌夜生，“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你就是想晚上不睡，早上不起。吃好喝好玩好，然後還沒人管。你不敢說，怕爸媽拾掇你。”

“切！”夜生跳起來，“燕雀安知鴻鵠之志？”

“哎呦，笑死我了。還鴻鵠呢？”雨生不屑，“我瞧著，最多是家雀。”

得！說不下去了。

兩人雖然從來沒想著給孩子畫下一條道來，叫孩子按照自己給他規劃的路走，但是也多少希望能助他們一臂之力。只是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晚上躺在床上，周夢凝安慰道：“孩子還小，不懂事……”

“不是！不是不懂事……”季嘉良嘆了一聲，“這應該是一種進步吧。孝道得講，但也不能因為孝道，逼著孩子放棄原本的個性。這是不對的。”

周夢凝眨著眼睛，在黑暗裡看了季嘉良半天，才失笑道：“年少輕狂啊！你就這麼看著他們將來被現實撞的頭破血流？”

季嘉良‘嗯’了一聲，“不如此，就長不大。”

“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如果是這樣，你不要悲哀。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采……”

團年夜，本來該推杯換盞的，這音樂聲一起，屋裡頓時就靜了下來。

老爺子兩眼都是淚，好半天才道：“應該敬那些倒下去沒能再起來的英雄。”

新的一年的就在這樣的氣氛中來到了。

大年初一，老爺子下部隊拜年了。季嘉和帶著梅抗美回了梅家，懷孕六個月的孕婦，就是想吃梅媽做的飯。

季嘉慧和朱永紅大年初二的火車票，回h省給朱家父母上墳去了。

周夢凝這才帶著季嘉良和孩子，回了周家。

自家這三個孩子過完年虛歲都十二了，後半年就該上中學了。

“咱們白天在那邊吃頓飯，住一晚，明天就回來，總該給你姥姥姥爺拜年吧，別沒良心啊。”周夢凝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唸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