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帶著孩子在外面吃完晚飯回家。

“你說，咱們的工資又少了二十塊錢吧。”周夢凝問道。

季嘉良就笑，“橫豎咱們不指望工資過日子。”

震生就不明白，“請假扣工資？爸爸不是把活都幹完了嗎？”

周夢凝回頭看了三個孩子，扭身趴在椅子的靠背上，“以前你爸讀研究生，按規定工資降一級，就是少了十八塊錢。也就去年，我跟你爸是滿額的工資。”

“今年媽媽又上研究生，又得少十八塊錢。你爸請假，就算是有凌師傅在，也得扣個幾塊錢。這還不算獎金，這兩年估計是領不到獎金了。”

“這工資也太低了。”夜生撇嘴，“人家羊城酒店前臺的服務員，一個月都不止這一點錢。你們這怎麼也屬於科研單位吧，差距也太大了。”

雨生一嘆，“要真靠著工資，我們就得跟我們班的同學一樣了，能有兩身換洗的衣服就不錯了。很多都是衣服髒了一洗，趕緊晾乾了再穿，連換洗的都沒有。”

“那不是買不起，那是習慣了節省。”震生反駁了一句。

小屁孩，也不知道聽了多少大人的話，一個個的從他們嘴裡說著，還真有些老氣橫秋的意思。

周夢凝忍笑，解釋道：“我跟你爸的工資都不算低了。大學教授一個月才一百二十塊錢，大學講師一個月八十塊錢。你們說說，我們的工資其實都跟人家副教授一個級別了，還低嗎？”

雨生又一副大人的樣子一嘆，“怪不得人家都說，以前是知識越多越富，如今是知識越多越貧窮。這不公平。”

震生也坐起來，下巴擱在椅子背上，問道：“爸，你說這公平嗎？”

“不公平。”季嘉良邊開車邊笑，“但這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一步到位，整齊劃一是不可能的。社會進步嘛，總是要有人犧牲的。”

“那幹嘛非得犧牲你們？”夜生皺眉道。

季嘉良頭也不回，“咱們也有選擇的權利嘛。咱們家參股的生意，不就是另一種選擇嗎？就像是你小昆叔叔，不就下海了。但是像是你二嬸他們，不就繼續選擇捧著鐵飯碗嗎？我覺得，社會進步不進步，就是看有沒有給大家選擇的權力。”

三個人聽得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

第二天，孩子們自己去玩了。周夢凝和季嘉良去了藥廠，聽說那邊的新機器回來了。

吳領導可算給廠裡一件大事，如今正春風得意。

還沒說兩句話，就聽見響起了什麼聲音，‘嘀嘀嘀’的沒個消停。

周夢凝往吳領導身上一瞧，好傢伙，bp機。

“吳領導，你現在可是牛氣沖天了。”周夢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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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領導擺擺手，“你就別擠兌我了。這是廠裡配的。要不然，咱們哪裡用的起這玩意？”說著，就起身回電話起了。

等打完電話才對季嘉良道：“你們也該配上這個了，多方便啊。前年s市就有了這玩意，現在b市也有了。就是入網費，還有月租費太貴。入網一百八，月租五十。”

“這要不是廠裡給報銷這費用，還真用不起這玩意。我一個月的工資才多少，一個月交五十用這個，還是拉倒吧。”

季嘉良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就笑道：“那如今廠裡的福利還真是不錯。”

“廠裡大大小小的領導，這都是必要的配置了。”吳領導笑笑著看屁股下的沙發就道：“廠裡要更換辦公傢俱，你們瞅瞅，這沙發是進口的，可是軟和舒服了。”

周夢凝心道，這新裝置還沒投產呢，領導先給自己辦了福利了。這麼糟蹋下去，就是再怎麼更換裝置，也都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廠的問題。再加上，廠裡養了太多的閒人，遲早都會被拖死的。

來之前，她還想找機會去車間看看。現在嘛，真的不必要了。

說了一會話，季嘉良就起身告辭，“我們來就是怕我二哥那邊有什麼辦的不妥當的，叫您不好意思開口。如今看著還好，我也就放心了。”

吳領導又說了一圈感激的話，“晚上咱們去酒店吃飯。那裡是廠裡的定點招待單位。把你二哥也叫上，廠里正要感謝他呢。”

季嘉良也沒推辭，就應了下來。

出了門，周夢凝才道：“再大的家業，也擱不住這麼敗家。”

晚上的b市，有些地段還真是燈火通明。酒店裡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鑑人。坐著電梯上了三樓，出了門，就是紅色的地毯鋪路，一個包間挨著一家包間，生意十分火爆。

裡面一個大圓桌，能坐十八個人。吳領導愛人就咋舌，“還真是，以前我家裡的表叔從港城回來請客的時候，我聽說，也是在這酒店。那時候就幾盤炒肉絲，就吃的人嘴裡流油。哪裡比得上現在……”

說著，她抖了抖選單，“總是不比港城差了吧。”

周夢凝點點頭，這些高消費的場所，其實不管是菜色，還是服務，都已經很接近港城了。

光是服務員笑容滿面，就叫人舒服。

一頓飯吃了小兩百，這還是剋制著沒喝酒的關係。

“貴的不是菜，都是酒。”吳領導笑道，“有那酒，我的天吶，簡直就是天價。”

“咱們自己人吃飯，吃好就行。酒就是個意思，一人一杯啤酒剛好。”季嘉和客氣的道。

這頓飯領導是打著感謝季嘉和的名義吃的，也算是小腐敗了一把。

回了季家，孩子都睡了。就老爺子的書房還亮著燈。

三人過去，跟老爺子說了一聲回來了。老爺子卻看向周夢凝，“剛才港城那邊打來電話，是子昆，叫你給他回一個。”

周夢凝應了一聲，就走了過去。大晚上的，子昆應該是有事。

季嘉良和季嘉和就順便也坐下了。

電話才打過去，對方就接起來了，“喂……”是嶽子昆的聲音。

“子昆，是我。”周夢凝低聲道，“怎麼了？有事？”

嶽子昆低聲道：“小夢姐，你這邊這個公司，當初說好了，只是放在我的名下。我看邁克處理的還不錯，就叫他先管著。我呢，還有點積蓄，想開一家化妝品公司。”

周夢凝應了一聲，“行！你……”說到了一半，周夢凝猛地想起什麼似的，趕緊問道，“子昆，你先別忙著做什麼化妝品。我問你，港城的房地產如今的行情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