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夢凝後來睡著了，人家父子再說什麼了，她也沒有聽到。

第二天，天不亮，外面就有了動靜。周夢凝出去的時候，不見季正平，只見季嘉良正在屋子外面劈柴。

“一會兒該去拿點東西了。被子裡的棉花都成硬疙瘩了，還得拿點棉花出來。”周夢凝邊刷牙邊小聲道。

“好！”季嘉良扭頭道：“先做飯，吃了飯咱們再出去一趟。”

飯做好了，季正平也回來了。端了一碗雞蛋來。“走的時候煮了，給你們帶著路上吃。”

周夢凝應了一聲，雖然真心不缺雞蛋吃，但這是一個做父親的心意。這一晚蛋還不知道怎麼淘換來的。

飯是玉米糊糊，菜就白蘿蔔。將蘿蔔切成細細的絲，在開水裡焯一下，去去味。

昨天炒肉炒出不少油，周夢凝給盛到了一個有缺口的碗裡了。這會兒舀出一點，等油熱了，將幹辣椒往鍋裡一熗，拌在冷盤裡，酸酸辣辣的，也好吃。

季正平就對著周夢凝笑，“這麼好的姑娘，到我們家，實在是委屈你了。”

“委屈什麼啊？”季嘉良就笑道：“您兒子不好？”

季正平就瞪眼，“對人家姑娘好一點。”說著又問周夢凝，“你家裡呢？都好嗎？”

“都好！”周夢凝掐了季嘉良一把，笑著道。

兩人吃了飯，跟季正平說了一聲，就出門。“還有東西呢，昨天不確定您在不在這裡，就在招待所存著呢。”

季正平就趕緊擺手，“我這裡什麼也不缺，你們都帶回去，不要再往這裡拿東西了。”

兩人不應，趕緊出了門。

這裡離縣城走路也就半個小時。兩人又去買了幾條煙。出了城，拐到林子裡，拿出不少東西來才又折回去。

進去的時候，東西又被檢查了。周夢凝塞了一小把掛麵給警衛。

季正平已經去勞動了。冬天也要拉著板車給地裡上糞。季嘉良換了身乾淨的衣服就去幫忙了。

留下週夢凝將被子褥子給拆了，然後洗乾淨，放在火邊烘乾。順手做了中午飯，用白麵太打眼了，就摻合了玉米麵烙了餅吃。拌了半盆子木耳，炒了個酸白菜。

可等了半天還不見人回來，出去問了警衛才知道，這裡一天就只有早晚兩頓飯。

就這樣，吃的還是摻合麥麩了玉米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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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夢凝也沒吃，將飯熱在鍋裡。

被子還是用的舊被套，但裡面的棉花已經全都給換了新的。褥子沒有用棉花，直接給換了兩張上好的羊皮，不過外面還是用布裹了起來。

冬天的時候，帶毛的朝上。夏天的時候，光面的朝上。就是土屋子，帶著潮氣也不怕。

又把舊棉花捶打了一遍，找了舊的不能穿的衣服拆了，做了兩個厚實的褥子，墊在身子底下也暖和不是。

季正平回來，就見收拾停當的屋子，一個勁兒說是享福了，享了兒女的福了。

剩下的幾天，季嘉良就跟在季正平身後，拜訪這些如今還是階下囚的人。

周夢凝繼續做她的田螺姑娘，等要走的時候，已經有給季正平做出一身換洗的外套來。棉鞋也做了一雙。

“衣服您別捨不得穿，到了換季的時候，就給您寄來，尺碼我都記下了。”

季嘉良又拿出三十斤的糧票，放在桌上，“拿著這個，換點糧食吃。下個月的今天，我再給您寄三十斤來。有空了，我就來看您。”

季正平想推，但看著兒子執拗的樣子，到底收下了。

他看看這屋子，裡裡外外的，都換了一遍。

“去吧！別就心裡掛著我。”季正平背過身子，怕眼淚掉下來。也怕捨不得孩子。

季嘉良跪下，又磕了三個頭，“您好好的，就都有團聚的一天。大姐和兩個哥哥那裡，我會聯絡，有什麼事，也會告訴您一聲。”

季正平‘嗯’了一聲，喉嚨堵的難受，說不出話來。

季嘉良這才拉著周夢凝出門。到了老郝門口。季嘉良就敲門進去。又塞了幾斤糧票，一隻燻兔子，“我父親這邊要是有什麼事，勞煩您給我發個電報。”

兩人在裡面推辭了半天，季嘉良才從裡面出來。

季嘉良回頭看這這個地方，“明年說什麼也得再來一趟。”

周夢凝‘嗯’了一聲，裡面的人實在不容易。

前後一共就在農場待了五天，可往返一趟，在路上就得半個月。

所以說，這年月，不是實在沒辦法，誰願意出門啊。周夢凝此時無比想念高鐵飛機。

等到了南山村，已經是十一月了。冰天雪地，漫天的風雪。

進了院子，劉姨就出來了，“快進屋子去，這些天屋子裡的活就沒停過，暖和著呢。”

周夢凝趕緊道謝。

屋裡果然暖和。修了一個火堂子，砌了一個特別大的煙囪。相當於半面牆都是火牆。

看來張建軍一點兒沒有偷工減料啊，這活兒乾的挺好。

兩人洗漱了，熬了粥喝了。就關上門休息睡覺，這些天可真是累壞了。

第二天起床，張建軍就來了。一件事是兵團想叫季嘉良去瞧瞧他們那幾臺報廢的拖拉機，看能不能將它們拆散了，重新組裝一輛新的來。

另一件事就是給周夢凝送信。

上次報平安後，家裡的回信到了。

周夢凝拆開信封，除了一封信，還掉出許多票票來。有糧票，一兩二兩的面值，看來是攢了不少時間了。還有三兩油票，一斤肉票，另外還有幾張布票。夠做兩身衣服了。

這叫周夢凝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前些天回去，家裡一句也沒提這些事，反倒臨走時還給塞了一百二十元錢。

“現在這寫文章，稿費高嗎？”周夢凝扭頭問季嘉良。

稿費呀？一千字十元到五十元不等。

就算是按照一千字給十塊錢，說實話，真比賺工資划算呀！

季嘉良道：“我今兒要去兵團你收拾點東西，寫封信，我順道寄回家去。”

周夢凝就將燻雞拿了兩隻，另外裝了半隻豬腿。又給量了能做四五身衣服的布，另外裝了五斤麵粉。再將幹木耳幹蘑菇全都放袋子裝好封口。

又匆匆寫了一封信，說明以後不用給她寄東西了。她這邊什麼都有。寫好，才叫季嘉良帶著去了。

季嘉良剛走，何先梅就急匆匆跑來，說村頭的大柱媳婦快生了，來叫她趕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