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之間的氛圍更加微妙了,月牙甚至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準備避開這層令人窒息的地方。
覃纓剛要說話,就見顧晏北勾頭朝著她看過來,如深潭般的眼眸裡倒映著她的影子,他是笑著的,可覃纓不知為何卻能察覺到他的不悅,“公主,這是戶部侍郎傅顯之傅大人,方才見你們聊得比較得趣,是不是我打擾了你們。”
這題明顯是送命題,覃纓明顯的感覺到他話音剛落的瞬間,放在自己腰間的力量一緊,彷彿他敢回答是,他就同她命喪幽冥去。
“當然沒…”
“顧大人多心了,方才公主險些跌落油鍋,傅某正巧路過便出手相助,公主是個可愛的人,竟要送香囊給我,傅某當時不知公主身份,否則還真有可能要收下。”傅顯之笑容似狐狸,狡猾的緊。
這話讓本就不好的氛圍更加雪上加霜,覃纓看著顧晏北逐漸斂下去的唇角,心裡不由的有些慌亂,她拉住顧晏北,對傅顯之道:“不過是個烏龍罷了,傅大人千萬別記在心上,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就先行一步了。”
說著便扯著面色不善的顧晏北離開。
傅顯之盯著他們離開的身影,視線逐漸變得悠長,片刻後,他對方才那位攤主道:“那個香囊我要了。”
幾人走了幾步就被孟清雅給截胡,她眼神頗有些幸災樂禍:“嫂嫂,老夫人有請。”
閣樓上,老夫人手中的龍頭柺杖重重的杵在地上,引得孟清雅和顧晏北紛紛跪下,只剩下一個覃纓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晏北,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老夫人的聲音威嚴極了,聽的人寒毛卓豎。
顧晏北薄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孟清雅抽噎著看向狀態之外的覃纓,“嫂嫂,你倒是替表哥說句話呀,表哥被老夫人訓斥,可不都是因為你的原因嗎?”
覃纓指了指自己:“我?”
“你方才…”孟清雅咬咬唇,裝作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方才同男子私會被老夫人看到了,表哥可以不怪你,但是老夫人為了顧家的臉面,也不會輕易放過表哥的。”
所有的話都被孟清雅說了,很快便將覃纓塑造成一個不甘寂寞揹著丈夫與外男私會,最後卻讓丈夫為自己頂鍋的惡毒形象。
老夫人聞言,臉色更黑了,她罵不得公主,只能對著他這個孫子撒氣:“你管教不好自己的妻子,是你無能,回到府中自己去管事那裡領三十鞭子,再去宗祠罰跪!”
顧晏北從不忤逆老夫人的意思,眼睫一垂淡聲道:“是。”
是不是!不得不說,有時候顧晏北這個不爭不搶不反抗的性格實在是太讓覃纓來氣了。
“老夫人,覃纓沒有做過半分對不起駙馬的事情,和方才那位大人更是半毛錢私情都沒有,方才駙馬也在,若是我跟那人有私情又豈會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授人以柄?”
“嫂嫂,老夫人生氣的是因為你身為顧家孫長媳夜裡離家卻也外男拉扯不清,有辱風化,沒人說你有私情。”
“你給我住嘴!你怎麼就那麼巧的跟我一道出來,一道拉著老夫人正巧瞧見我,若說不是故意我還真是不信!”
無錯書吧覃纓這一番話讓孟清雅微微變了臉色,她正欲反駁什麼,卻見老夫人微斥道:“夠了,說來說去,還是晏北管教不當,晏北,我問你,我今日罰你,你可有不服?”
“並無。”
“老夫人!”覃纓急了,“此事與駙馬無關,要抽的話便抽我,我絕對吭都不吭一聲。”
“公主。”顧晏北出聲制止了她,他語氣依舊是溫和的,眼神柔軟,“別說了。”
覃纓自然不會連累顧晏北受過,她用豁出一切的架勢硬氣道:“我以公主的名義,要求你們不準對駙馬用刑。”
老夫人氣怒:“好,好啊,這顧家莫不是你們說了算了。”她顫巍巍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我不管了,日後再也不管了!”
老夫人拂袖離去,孟清雅也未曾想過到頭來居然是表哥為覃纓受過,她恨恨的瞪了眼覃纓,追著老夫人而去了。
顧晏北向來是克己守禮的翹楚,回到了府裡便去宗祠跪著了,春寒料峭的天氣,地板上都泛著一絲陰森的涼氣,那絲涼氣細細密密鑽進骨頭縫裡,著實不好受。
覃纓看的心疼,她倔強的同他跪在同側,不顧顧晏北的勸告一動不動。
“月牙,將公主帶回房!”
“月牙!退下!”燭光下,覃纓的臉頰粉撲撲的,額前的碎髮被風吹著,眼窩裡像是被塞進了兩顆剛洗過的葡萄,一瞧便是從未受過委屈的珍寶,此刻珍寶跟頭驢似的,固執的要命,“夫妻本是一體,我要陪夫君受過!”
更何況,此事本就因她……不,都是那該死的孟清雅!
顧晏北輕嘆一聲,似乎是有些無可奈何,但到底沒在說什麼了。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也認為我是個開放的女人?”
顧晏北幾乎將所有的事情都壓在心底,從不會跟她說些什麼體己話,有時候就連生氣,他也不會對她疾言厲色半分,她有時候真的摸不準他。
身側的影子微動,顧晏北已經從蒲團上站起身來,聲音極輕:“公主能嫁給我已經是恩賜,臣不敢生氣。”
覃纓抬眸看向他喜怒不辨的臉,那漆黑黑的瞳仁中甚至瞧不出她的影子,她忽然來了氣,拍開他想要扶自己起來的手,一字一句刻薄道:“那你可真大方!”
說完,便提著裙子跑了。
顧晏北的手僵在半空中,燭火將他的身影折射在牆體上,他緩緩收回,眼睫巧妙的遮蓋住他眼底晦暗的情緒。
他不對她發脾氣,也不約束,她為何還要不開心?
是他哪裡又做錯了嗎?
那日之後,覃纓兩人陷入冷戰,準確的來說,是覃纓單方面的冷戰,顧晏北每日都會來噓寒問暖,後見她似乎太想要見自己,便極為有分寸的減少了次數。
而覃纓,正在熱火朝天的準備一個教訓孟清雅的計劃。
一日,伯爵府的夫人攜幼子前來拜見老夫人,幾人在前廳聊天,她特意買通了人去通知孟清雅,果不其然,不一會的功夫,就瞧見了孟清雅匆匆而來的身影。
月牙疑惑的問道:“公主,這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