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溼熱，光是坐著也要出一身汗，一出門更是熱浪直撲，難得地這天微風拂面，吹來了幾絲涼風，馮毅鋒抽出空到醫院裡來探望正在康復中的趙誠。
趙誠坐在輪椅上，馮毅鋒坐在旁邊的花壇墩子上，一身早已看不出顏色的野戰服，俊美的臉上此時更是一團糟，眉心一個淺淺的川字，左邊的眼角還貼著紗布，眉毛裡一條長長的疤痕，小麥色的面板在南陽的豔陽下也漸漸變得黝黑，嘴唇發烏，笑起來，一口的大白牙格外顯眼。
等送趙誠出來的宋寧剛剛進了住院大樓，趙誠立馬衝馮毅鋒伸出了手，比了個夾煙的手勢。“快點快點！”
馮毅鋒也不含糊，從衣兜裡摸出兩根香菸，拋一根給趙誠，兄弟倆一人一根點上，趙誠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感嘆著道。“飯後一根菸，快活似神仙，這不當神仙的日子可真難捱！”
“得了吧！”馮毅鋒被他逗笑，伸手捏了捏他已經拆了石膏繃帶的手腳，問。“怎麼樣，醫生怎麼說？現在沒有什麼影響吧？”
“醫生說復健的效果不錯，用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康復，我現在基本能走，不過阿寧管得太嚴，除了復建，都不讓下輪椅。”趙誠語氣裡帶著淡淡的甜蜜，聽得馮毅鋒牙酸不已，傷情漸好，趙誠最近心裡最惦記的還是前線的兄弟們，“現在那邊的情況怎麼樣？兄弟們好不好？”
“挺好。”馮毅鋒吸了口煙，看向遠方湛藍的天空，大朵的白去飄在空中，語氣裡滿是惆悵。
趙誠聞言也變得有些沉默，這是戰場，不是普通的拉練和軍事演習，傷亡是在所難免的事情，看看自己的傷腿，暗恨自己不爭氣。
“我接到調令，很快要調走了。”片刻後，馮毅鋒輕嘆著說。
趙誠看了看他，並不覺得意外，馮毅鋒面看著沒什麼傷，傷都在衣服底下，上一回聽說指揮部都差點被林醫生給砸了，就是因為眼前這位不肯配合治療，被調離前線是遲早的事。
“你和我一起走。”說完，馮毅鋒又補了一句，伸手拍了拍因為他的話有些怔愣的趙誠。
“不行！我不能走！”趙誠立馬反對，面容堅毅地道。“我的傷很快就好，我不能夠在這個時候離開，兄弟們還在等著我！”
“唉……”馮毅鋒長嘆了一口氣，他也不想離開啊！收回視線，伸手拍了拍趙誠的肩膀。“你就別去給兄弟們拖後腿了，你這一身傷，起碼要養個一年才能完全康復，別讓宋寧擔心！別讓兄弟們操心！”
“團長！”趙誠立馬就要撐著站起來，表示自己已經康復得很好，馮毅鋒抬手壓住他。
“這是命令！”掐滅了香菸正色道。
趙誠一頓，頹然地坐回輪椅上，兩個人陷入短暫的沉默，是啊！軍令如山，軍人的天性就是服從命令。
相對沉默地坐了一陣後，幾次從馮毅鋒眼裡看到不容反駁的眼神，趙誠終於頹唐地吐出一口氣，靠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天上的雲朵緩緩飄過，努力壓下眼裡的淚水。
馮毅鋒也抬頭望著天，這南國的天空，也看不了幾天了，想想還真是憋屈！
兩人坐了一會，等宋寧抽出時間跑來盯著趙誠，馮毅鋒便起身去藥房取藥。
午後的醫院有些安靜，大廳裡沒有什麼人，醫院裡自有一股子陰涼的效果，馮毅鋒抖了抖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大跨步往藥房走去。
“嘖！這不是咱們重傷都不下火線的馮首長麼！”林姝斜靠在牆壁上，雙手環胸，手裡把玩著一支圓珠筆，似笑非笑地看著板著臉走進住院大樓的馮毅鋒。
“……”馮毅鋒身形一頓，第一次覺得拿藥這種小事，警衛員來取就行，壓根不需要勞動他。
無錯書吧頓住腳步，轉過身上看著冷冷地盯著自己的林姝，再掃一眼她腳上的軍靴，感覺上回被踢的小腿骨隱隱作痛，訕笑著招呼道。“二姝同志，你好。”
林姝的臉黑了黑，直起身來圍著馮毅鋒走了一圈，上下前後打量了個遍，冷聲道。“你就不能連名帶姓的叫嗎？叫什麼二姝，真難聽！”
林姝在林家行二，家裡習慣叫她二妮，小時候的夥伴們叫她‘姝二爺’，長大了後，留起了長髮，穿起了白袍，小點的人開始叫她姐，但像馮毅鋒他們這一批被林姝打到大的兄弟們，背後還是叫她的‘姝二爺’。
馮毅鋒腦子裡轉了幾圈，原打算喊二妮的，想想似乎又太過親近，硬生生地改成了‘二姝’，倒還蠻貼切的。
“幹嘛來的？”林姝站在馮毅鋒的面前，個子不算太高，氣勢卻半點也不低，英氣十足的雙眉一挑，看得馮毅鋒直冒冷汗。
“取藥！”馮毅鋒目不斜視地直接道。
“哦？是嗎？”林姝撇撇嘴，伸出細長的手直接撩開馮毅鋒的上衣，伸手壓了壓他腹部處的繃帶，又看了看另一處差不多好全的傷口，“說好了十天一次的複檢，怎麼不來？”
“部隊裡有隨行的醫生，跑這麼遠來這裡幹嘛。”馮毅鋒退後一步，把衣服放了下來，不贊同地看了看林姝，總覺得自己被調戲了是什麼鬼。“注意點兒，你好歹是個女同志！別把自己整得跟流氓似的。”
林姝站直身體，冷哼一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跟我去辦公室檢查一下！”
馮毅鋒摸了摸鼻子，跟她去了辦公室，這段時間軍醫盯得緊，傷口恢復得都不錯，林姝看了恢復情況，難得地沒有出言諷刺他。
“聽說要調回去了？”林姝一邊寫病歷，一邊問，見馮毅鋒點了點頭，接著道。“不去看看趙連長的妹妹？”
“瞎說什麼！”馮毅鋒面色黑黑地掃了她一眼，她怎麼知道趙芸的事的？
“這可真不像你啊，馮三胖子！我就特別看不起你這懦弱相，追姑娘家是你這樣追的？還沒真正下一百分的力氣，就自己先退回到安全的位置，哼，還妹妹？你算人哪門子哥哥啊！”林姝放下筆，冷嘲地看著馮毅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