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環來通州半個多月,有了她的陪伴和開解,虞氏心情放鬆,病情也有所好轉,人看起來精神了許多,總算有了點生氣,不像一個多月前那副病入膏肓,死氣沉沉的樣子。
大夫來複診時,看到虞氏這般模樣,私底下跟江錦環說虞氏熬過今年沒問題,繼續保持心情放鬆,也能痊癒的,其實虞氏沒什麼大病,就是抑鬱心結導致的。
聽到大夫這樣說,江錦環也放心下來,再好生調養,表舅母還能年底隨她回京喝小舅舅的喜酒,再在京城住一段時日,那麼多親人陪著,對身體康復也有好處。
是日,江錦環在院子裡品茶,吃著茶點,好不愜意,忽然耳畔響起秀兒的話,她笑容瞬時凝住。
秀兒悄聲說:“大姑娘,世子爺在樹上。”
她側頭望去,兩座宅子有一牆之隔,只見對面院子裡的榕樹上,少年彎起一條腿坐在樹上,正笑容滿面看著自己。秋風拂過,少年墨髮飛揚,衣袂翩翩,如清風朗月,明朗而蓬勃,十分有朝氣。
看著樹上的少年,她剎那晃神。
四目相接時,少年笑意更深,嘴唇一張一翕,無聲地說些什麼,雖然沒聽到聲音,可她從唇語中得知,少年在說:江妹妹,我也想喝你泡的茶。
江錦環神情淡漠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站起身來就轉身往屋裡走去。
秀兒見狀,也緊隨其後,隨江錦環一起進屋,進屋後見自家姑娘臉色平靜,她斟酌了會兒才問:“大姑娘,世子爺這般好,難道您對世子爺真的沒有半分心動?”
江錦環回答的不假思索:“沒有。”
“可您……”
秀兒欲言又止,她感覺自家姑娘的心或許動搖過,但是自家姑娘謹慎慣了,沒有把握的事不會去做,對待感情亦然,大姑娘是出身名門,但對方是親王世子,皇家子弟娶二嫁女,王爺和王妃能同意的機率很小。
若是傳了出去,會有流言蜚語攻擊大姑娘,沒準兒還會說是大姑娘不安分誘惑世子的,大姑娘當初和離的時候,已經經歷過一次流言蜚語了,不想再經歷,所以將苗頭扼殺在搖籃。
想到這裡,秀兒心疼極了,憂心道:“大姑娘,您不接受世子爺,照著這個架勢,若您想嫁給其他人,世子爺估計也會搗亂。”
“你說對了,我還真的會搗亂。”
秀兒話音剛落下,門口的方向就傳來一道男音,對方聲音不大,卻能讓主僕二人聽得清清楚楚,幸而虞氏家中僕人少,也就六個下人,沒什麼丫鬟能撥給江錦環,所以她這兒也就自己的貼身丫鬟秀兒跟在她身邊侍候,不然真會被旁人聽了去。
江錦環蹙起眉頭,循聲望去,入眼便是那俊朗出塵的藍衣少年,少年拿著一隻瓷白的茶杯,身子倚在門框上品著茶,她擺了擺手,示意秀兒退下。
秀兒頷首,出了屋子守在外面。
這時,榮親王世子嘴噙笑意,朝江錦環走過去,到她身邊坐下,抿了一口茶,而後給予肯定評價:“這茶可真香,江妹妹泡茶的技巧是極好的。”
江錦環瞥了眼少年手裡的茶杯,登時凝住目光,目光緊緊盯著茶杯壁上淡淡的紅色唇印,她腦子裡翁一聲響,臉頰發燙,臉色瞬間漲紅,又羞又怒地等著少年。
那抹淡淡的紅色唇印,她知道是怎麼來的,因為這茶杯是她剛剛用過的,唇印是她的口脂印上去的,沒準兒連茶水都是她剛剛喝剩下的那半杯。
迎上少年的目光,她羞怒難當,指尖都在輕顫著,指著他低聲罵道:“登徒子!”
榮親王世子滿臉無辜:“江妹妹息怒,我實在是口渴了,方才向你討茶喝你沒理我,就隨手拿了喝。”
江錦環才不信他的鬼話,氣得想掀桌,若不是怕鬧出動靜,她真要動手了。
榮親王世子放下茶杯,甚是委屈:“也就一杯茶而已,江妹妹息怒。”
江錦環氣惱道:“誰是你妹妹?我會走路時你還沒出生呢,我都認字了你還沒戒奶,一個毛頭小子哪來的勇氣喊我妹妹?”
聞言,榮親王世子臊紅了臉,她還真沒冤枉自己,自己三歲才戒奶,那時她五歲,都開始認字了,只好厚著臉皮回話:“你又不喜歡弟弟,我得做哥哥。”
江錦環板著臉問:“周明淵,你要怎麼才肯回京?”
榮親王世子莞爾笑:“只要你答應嫁給我,我馬上就回去。”
江錦環聽後默然,看了他半晌,把心一橫,點頭說:“好,我答應你,你回去吧。”
幸福來得太突然,榮親王世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磕磕巴巴地問:“你……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你回去吧。”
江錦環再次點頭,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她深知不可能,但少年人是不撞南牆不死心的,等周明淵回京折騰,撞了南牆,知道結果後自然會死心。
榮親王世子怔怔地望著江錦環,見江錦環神色淡然,無喜無悲的樣子,似乎不是出自真心,他不認為江錦環是被他的誠心所打動,大概只是被他煩透了,想打發他走,讓他去撞南牆,讓他死了這條心,可他還是很高興,喜色染上眉梢,嘴角瘋狂上揚。
他驀地握住江錦環的手,第一次喊了她的小名,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著:“環環,你可不準反悔,我……我這就回京,讓父王和母妃給我去永安侯府提親。”
無錯書吧江錦環瞧他一臉雀躍,彷彿自己答應了就能成婚似的,心裡無奈,又覺得他天真,慢慢抽回手,淡聲道:“我已經答應了,世子爺可以回去了。”
“你既然答應了我,那就是我的未婚妻,不許再答應別人。”榮親王世子也不在意她此刻神情冷淡,神色鄭重地看著她,接著說,“環環,你信我,我會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把你娶進門,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江錦環看著他的眼睛,那雙丹鳳眼深情又認真,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如果能嫁給他挺好的,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少年。
然而,她也深知他們之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