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環聽了，只覺天雷滾滾，她曾經似乎有說過這種話，可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周明淵可以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沒錯，可物件卻是她這個嫁過人的姑娘，實在是荒謬至極，她嗤笑道：“我已經嫁過人，還生過孩子，殘花敗柳之身，世子爺又何必揪著我這樣的姑娘不放？若是讓人知曉了，世子爺就不怕遭人恥笑？”

聽了此言，榮親王世子心中一陣鈍痛，看來她還沒有完全走出陰影，不然也不會這樣瞧不起她自己，溫聲回道：“會權衡利弊的是功利，不是喜歡，真正喜歡一個人，哪會去權衡利弊？”

榮親王世子見她張嘴欲言，又繼續說：“江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你很好，端莊溫柔又能幹，還有才情，這樣好的姑娘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你的遭遇並非你所願，我朝和離再嫁，寡婦再嫁的也不在少數，甚至犯了錯被休棄回孃家的也能嫁得出去，是否完璧之身也不是那麼重要。”

江錦環愣住，心裡感謝他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自己，只是他們之間絕無可能，且不說自己只是把他當弟弟看待，即使他不是弟弟，世俗的眼光，皇家的顏面，都不會容許親王世子娶二嫁女，回道：“世子爺沒成過婚，應該找個清清白白的姑娘，我不知哪裡做得不得當，竟讓世子爺對我產生了錯誤的想法，還請世子爺保持清醒，收回這些想法。”

榮親王世子詢問：“江姐姐，那你告訴我，什麼是清白，什麼是不清白？”

江錦環聽了，一時語塞。

榮親王世子看了她一眼，眸光越發溫和，還有疼惜，接著說：“江姐姐，你只是嫁過人，又不是殺了人，怎麼就不清白了？錯的不是你，而是曹家，你仍然是清清白白的江家大姑娘。”

江錦環深受震撼，一臉愕然地抬頭看著少年，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她剛和離不久的時候，還曾有人說過她不過是個被人穿過的破鞋，都沒了清白還如此挑剔，有男人要就不錯了。

“江姐姐，我們會成親的。”榮親王世子語氣篤定，瞧她皺眉不語，又補充一句，“江姐姐，你答應我的事可要做到，今日之後可不許再與人相看。當然，你若是跟我相看，那是可以的。”

江錦環被這勢在必得的口吻氣笑了，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道：“世子爺到底是年輕了些，若是世子爺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告辭了，你自便。”言罷，朝他微微頷首，然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榮親王世子看著江錦環窈窕的身影一步步遠去，並沒有追上去，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求對方能真的信了他的話，只要能在對方心裡留下印記就好。

五年前，他才十三歲，剛對男女之情有了認知，剛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姑娘，但喜歡的姑娘就要嫁人了，那時候也痛恨過自己生不逢時，如果他再年長兩歲，新郎是誰還不一定呢。

如果江姐姐沒有和離回江家，他那心思也就隨著時間的流逝滅了，到了年紀接受父母的安排娶妻生子。

可是江姐姐和離了，他滅了的心思復甦了。

十三歲的他，年紀尚小，沒能力娶喜歡的姑娘。

十八歲的他，已到適婚年齡，也不是任由長輩安排的孩子，他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堅持，也有能力去爭取，有辦法去解決問題，怎麼可能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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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兒見自家姑娘臉色不怎麼好看，擔憂地問：“大姑娘，看您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世子爺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惹您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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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錦環微微搖頭：“沒事，只是在想一些事。”

秀兒將信將疑，又問：“您可是在想衛家公子？他今日失約沒來，就證明他是個沒規矩的，您還是別想他了，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聞言，江錦環莞爾笑，溫聲說：“你這丫頭，事情沒有弄清楚之情，先別急著下定論，或許人家真的有什麼事耽擱了。”

“您對他倒是寬容，但他不一定值得。”秀兒輕嘆了聲，“奴婢都要吃醋了，不過既然大姑娘喜歡，那下回再約個時間見一面也行的，若衛公子真的有事耽擱了，定會跟您說清楚，給您賠禮道歉。”

江錦環剛想點頭，腦海中猛然響起榮親王世子的話，她蹙了蹙眉頭，倘若她真的言而無信，周明淵很有可能會折騰出點什麼事兒，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對周明淵的性子有幾分瞭解。

想到這裡，她搖了搖頭：“不了，不見了，無論他是否有事耽擱了不能來，都不見了，今日沒能見著，就證明我與他沒有緣分。”

秀兒非但沒有多想，還覺得她說得挺有道理的，連連點頭附和：“大姑娘說的是，建業寺是佛家淨地，佛家也講究一個緣字，在這兒相見，讓佛祖見證，但他卻失約了，就是沒有緣分的象徵，天意如此，大姑娘不必難過，您這樣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姻緣。”

江錦環回道：“我沒有難過，都是沒影兒的事，今日就算跟衛公子見了面，也不一定會有結果。”

秀兒悄悄的打量了自家姑娘一眼，見她真的沒有半點難過，這才放心，又冒昧地問一句：“大姑娘，世子爺方才同你說什麼？竟如此神秘，還把奴婢支開，他以前跟您說話，都沒試過把奴婢支開。”

“沒什麼，只是在說他的一些私事，恰好遇上了我，想讓我給點意見。”江錦環說完，心裡有些犯嘀咕，想著這大概也能算是給意見吧，她的意見就是不合適，別再浪費表情做沒必要的事，希望周明淵衝動過後，回去好生反思能明白。

秀兒聽著這話覺得奇怪，但自家姑娘那麼聰慧，沒準兒真能給世子爺什麼意見，她看了眼頭頂上的金烏，又道：“大姑娘，眼瞧著就快要到晌午了，要不我們留下了用完齋飯再回去？”

江錦環不想再在寺廟中再遇榮親王世子，搖頭說：“不了，繡羅坊還有些事要處理，我得早些回去，馬車上還有些糕點，我們先墊墊肚子，回去再吃午飯。”

秀兒頷首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