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梨水縣的時候，已經是星光點點。
緊趕慢趕還是坐上最後一班車，不同的是，回來的路上，張珣沒有睡覺，身上揣著現金，還是小心一點為好。
反倒是車上其他人，盡是疲憊的模樣，一上車就呼呼大睡，也讓他放心不少。
大巴車並沒有開到車站，而是在一個路口，就吆喝著將所有乘客放下。
一下車。
就看見有幾輛紅色小麵包停在一邊，幾個司機模樣的人，湊在一起，吞雲吐霧。
“去山水鎮的這裡了！”
長著絡腮鬍子的大漢，扔下菸頭，大聲呼喊著。
“多少錢？”有個帶著眼鏡的瘦弱男子輕聲問了一句，看著像是老師。
“五塊。”大漢見眼鏡男有些猶豫，輕飄飄來了一句：“不貴，你看著大晚上的，哪還有車，縣城裡住一晚也要二三十，除非，你是想摸點別的？”
“哪裡哪裡。”眼鏡男擺了擺手，從兜裡摸出五塊錢，遞了過去。
張珣見狀，不言不語，同樣也是遞過去五塊錢，隨後站在一邊，等到湊滿數，別人都上了車，才找了個靠近拉門的位置。
司機開的很快，二十分鐘就到了山水鎮老街。
張珣也沒提出往山上送一點路，只是走到老街邊，進了一家相熟的副食店，借了電話。
不一會兒，熟悉的摩托車發動機聲出現在店外。
張珣和店老闆打了個招呼，走了出來。
“你不是說要玩兩天嗎，怎麼今天就回來了？”
柯月紅停好摩托，有些不解的問道。
“廬州城也就那樣，也沒啥好看的，和梨水縣城也差不了多少。“
張珣隨口解釋。
他本來的說法是和同學出去玩兩天，見見世面。
將賣蘭草的事情瞞得密不透風，畢竟，改變要慢慢來，過於石破天驚，不是一件好事，並且，這蘭草能不能賣出價，他心裡也沒底。
“胡說什麼呢。”柯月紅有些沒好氣。
張珣縮了縮腦袋，只是嘿嘿笑出聲，不敢頂嘴。
回家路上。
夜晚的空氣微涼，張珣坐在後面，心情徹底放鬆下來，身上揣著一萬多的現金，總歸有些緊張。
終究，還只是一個學生，哪怕重生，也僅僅比同齡人多出二十來年的讀書考試經驗。
這次去廬州收穫的，不只是一萬多的現金，也證明了他能在這個時代，成功的可能。
“嗚呼~！”
張珣不禁大聲呼喊出聲，在徹黑的夜裡，顯得尤為突兀。
“你喊什麼呢？嚇我一跳！”
摩托車抖動了一下，柯月紅頂著夜風，罵了一句。
車前的大燈劃破重重夜幕，燈光聚集在地面。
青光乍現，密集的鱗片反射出攝人的光芒。
是一條青黑色的長蛇，在馬路上掠過。
柯月紅卻是面無表情，速度不減，直直壓了過去。
張珣心頭一跳，回頭張望了一眼，黑乎乎的卻是什麼也沒看見，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壓到這條蛇。
夏日的農村，蛇類出沒實屬常事，以前清晨上學時，就會看見蛇被壓扁的模樣，薄的像一張紙。
回到家。
屋前亮著燈，撲稜蛾子圍繞著白熾燈，不停飛舞。
奶奶坐在門前，穿著薄薄的汗衫，不住搖著大蒲扇，偶爾拍拍腿，驅散為數不多的蚊子。
見到自家兒媳帶著孫子回家，老太太笑吟吟地站起身子，迎了上來。
“咋回事，不是要在廬州呆兩天嗎？”
張珣笑嘻嘻解釋道：“廬州也就那樣，看看就回來了，等我回頭去了滬市，帶奶奶看看黃浦江和外灘，說不定還有老外。”
“老外也沒什麼了不起，還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你忘啦？還給過我五萬塊錢的鈔票，一打聽，也就值個幾塊錢。“
張珣忽的想起來，一葉禪寺也曾經來過老外，那張五萬塊的鈔票還被他夾在不知道哪本書裡。
老太太笑呵呵出聲，接著開始講起過去的事情，也曾經去過廬州甚至更遠的地方，說著說著，扯到從前的山上，還有豹子出沒……
張珣搬個板凳坐在一邊，看向漫天星空，心神寧靜無比……
這就是過去的村子，還是那般模樣。
直接柯月紅的呼喊聲才打斷了這一次的講古。
“飯好了，吃飯吧。“
“哎呦，你個小猢猻，還沒吃飯吧？趕緊去吃吧，我也要睡覺了。”老太太意猶未盡的站起身子，捶了捶自己的腰部，挪動著腳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奶奶。”張珣喊住了老太太，從包裡掏出一件衣服，遞了過去：“差點忘了，在廬州給您帶了件衣服。”
老太太臉上的皺紋頓時笑成一朵花。
“好……好……”老太太接過衣服，揣在手裡，藉著燈光不住打量，嘴裡卻是催促：”去吃飯吧。”
張珣也沒多說什麼，穿過長廊，走到自家廚房。
他本來是想給老太太買個老花鏡，卻是不知道度數，還是作罷，不合眼的眼鏡反而有害。
仔細想了想，買了一件絲質的睡衣，挑的很時髦，卻是合適老年人的花色。
廬州不算遠，但在這個時代，也差不多能算的上出了遠門，帶點東西也是應有之義，說起來，這還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如此……
此刻已經是晚上八點，過了飯點。
大熱天的也不會留什麼剩菜，故此，柯月紅下了一碗麵條。
麵條堆得滿滿當當，白色的湯汁夾雜著油亮的顏色，上面還蓋了青椒和肉絲，張珣不免有些食指大動。
飢餓，夏夜，微涼，沒有什麼比來上一大碗麵條來的舒爽。
辣椒是農家的土辣椒，辣香味濃，只是吃了幾口，汗珠佈滿額頭，湯汁鮮美，張珣往麵條底下翻了翻，果然看到了炸的焦香微黃的蛋碎，伴有豬油的香味。
很快，一碗麵下肚，張珣心滿意足。
無錯書吧柯月紅就在一旁靜靜看著，和之前寧欖湘盯著他時，還有些不自在的感覺不同，張珣甚至覺得昏黃的白熾燈光，尚有絲絲溫馨之感。
“你給奶奶帶了什麼好東西？”
“一件睡衣，絲織的。”
“哦。”
放下筷子，柯月紅見狀，默默收起碗筷，從水缸裡舀起清水。
張珣從包裡摸出一支口紅和防曬霜，獻寶似的拿到柯月紅面前。
隨後放到桌上溜之大吉。
他確實還不習慣這樣的場景。
都給奶奶帶了，自然也不會忘記自家老媽，天天太陽底下曬，防曬霜正合適，口紅......哪個女人不愛美......
衝了個澡，張珣躺在床上，盤點了此番廬州之行的收穫，兩株蘭草，一共賣了一萬五，不大不小，也算是有了第一桶金。
但是還不夠。
他的心裡燒起熊熊的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