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穿越到司矜小時候。
細究的話,還得追溯到五百多年前。
無錯書吧那時候,臨淵剛做天君沒多久。
篡位成功後,他受了很重的傷。
又帶著還在滲血的傷口,馬不停蹄的跪在主天道面前,為司矜祈福七日七夜,跪到昏厥。
後來一休息,就是一月有餘。
被醫師叮囑著,除了吃飯睡覺,梳洗上藥,一點其他的事都不能做。
於是,新任的小君上就只能坐在鏡前,百無聊賴的盯著自己鋒利的眉眼。
盯久了,心底就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左右他現在無事,不如試著偷偷打扮一下,打扮成……師尊喜歡的模樣。
但,師尊喜歡的人,是什麼模樣呢?
這麼些年,天界明裡暗裡告白的人有不少,但他從沒見師尊對誰動過心。
他的矜師尊,好像薄情寡義一般,一直都是副清清冷冷的樣子。
所以,臨淵只能按照他的愛好,自行想象。
師尊喜歡白衣,那他就穿一身白衣,銀線布暗紋,邊緣繡祥雲紋,中間勾彼岸花。
他記得,師尊最喜歡穿這種紋路的衣服。
第二點,師尊好像不喜歡比自己弱的。
臨淵想,他做了新天君,神力勉強還算湊合。
鳳眸劍眉,也算鋒利,那要不……扎個高馬尾?
這樣長的比較高,人也顯得精神。
做完這些……做完這些要再添點什麼呢?
立在鏡前,臨淵正在發愁,就聽外面傳訊神官小聲來報:“君上,歸塵的寢殿已經全數焚燬,灰飛煙滅了。”
“只是,我們在清理的時候,搜到了這樣東西,覺得可疑,便呈上來,問問您的意見。”
為心上人偷偷打扮被發現,臨淵眸色一怔,兩隻耳尖霎時染了一層緋紅。
立刻站直,下意識就想散開馬尾,脫去身上的衣服。
可剛伸出去手,就又想:這模樣,或許可以讓傳訊神官先見見,萬一他也覺得威武好看,自己就穿這身,偷偷去看師尊。
即便是去天神監獄,即便師尊不知道是自己,也會費盡心思的去打扮,如視珍寶的,對待每一次“見面”。
不過……
傳訊神官專心工作,並沒看他,只是低頭彙報著:“這似乎是個時空球,可以任意穿梭時空,天界僅此一隻,效能應該還不穩定,我們怕毀去會出事,故而,先問問您的意見。”
“行,我看看,下去吧。”
送走傳訊神官,臨淵立刻像一隻沒有求到誇獎的狗狗,兩隻無形的耳朵都跟著耷拉下來,嫌惡的目光正對上那顆“時空球”。
又是這老東西!
陰魂不散的,真不知道他除了害人害己還有什麼用?
呸!噁心!
嘩啦——
臨淵怒上心頭,手上力道一加,直接打碎了那散著幽藍光暈的時空球。
又怕出亂子,立刻設了道結界封鎖。
破碎的時空球力量外洩,很快就和結界發生了碰撞,帶動周圍的空間都變得扁平扭曲。
可沒有主人在身旁,那力量微小的可憐,根本不足以同臨淵結界抗衡。
不一會兒,就開始發生錯亂;【尊……尊敬的神君,時空穿梭球感受到您的力量,將竭誠……誠為您……服務。】
一道神力合成的機械正太音磕磕巴巴的響起,灌入耳膜的第一瞬,臨淵甚至沒反應過來。
這東西出故障了?
【時空之旅將在三秒鐘後開……開啟,為避免錯亂,請神君在心中默唸要到達的時間和……地點】
【體驗時間:三天】
【祝您旅……旅途愉快。】
話音未落,臨淵就發覺,周圍變成了一片茫茫無盡頭的白原。
無數只有在史書中才能看到的景象,此時,正以幻象的形式,一幀接著一幀的,出現在他眼前。
停頓了一個月的腦子開始運轉,臨淵意識到,“時空球”似乎就是歸塵做的一個玩具。
現在,自己砸碎了它,卻因為神力碰撞,不小心觸發了時空穿越。
穿越時間為三天,只要在心裡默唸想去的地方就可以到達。
那他想去看看師尊!
看看師尊小時候,是什麼模樣?
嗡——
伴隨著一道類似天雷的嗡鳴,臨淵的穿梭之旅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不知過了多久,噪聲消失,腳下變得虛浮,周圍有風吹來,似乎還有幾道類似野獸的齜牙聲。
似乎……到了?
臨淵猛然睜眼,入目,便是浮在半空中的自己,地上十幾只散著黑氣的混沌魔物以及魔物中間圍著的一個,大約,只有兩三歲的孩子。
他生了一頭銀白長髮,晶藍色的眼睛閃爍著對未知的恐懼,後槽牙咬緊,奶膘也因此變得越發肉嘟嘟。
此時,正用肉乎乎的小手舉著一把微型的小桃木劍,發狠的盯著圍住他的魔物們。
即便害怕,也不會在這群東西面前,坦露一絲膽怯。
氣勢比人還要高上許多,竟是讓攻擊他的龐大魔物也必須駐足,判斷危險性。
這就是……小時候的師尊?
好可愛。
這是看見司矜的第一秒,臨淵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第二秒的時候,他就已經落了地。
神力召喚天雷,幾乎於瞬間凝成一把黑紫色的長劍,劍刃鋒利,只一招,便將一多半魔物,掃的灰飛煙滅。
剩下的兩隻也受了重傷,灰溜溜的跑遠。
真不經打。
臨淵在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正想轉頭去看司矜,就發現,小孩兒的桃木劍尖已經對準了自己。
咬了咬下唇,才鼓起勇氣,大聲問:“你……你是誰?”
混沌初開,天地一片荒蕪,小司矜遊蕩了三年,從沒看見過別的神。
當然,也可能,是以他現在的力量太弱,根本找不到別的神QAQ
但面前這傢伙,明顯比魔物更危險。
司矜來不及傷心,就迅速把矛頭指向了對面的臨淵。
師尊好凶啊。
可即便兇,也是帶著氣的小奶音,很戳人。
臨淵很快收了劍,低頭打招呼:“我沒有惡意。”
可小司矜顯然不信,舉著小劍,試探著往後退了兩步。
臨淵只能繼續解釋:“真的,我是來……來和你做好朋友的。”
司矜不信,又一連退了好幾步。
正想著拉開足夠長的距離後,轉身就跑。
卻不料,退到第六步,腳下踩中了一顆帶刺的荊棘藤蔓。
毒刺穿破赤足,司小矜“嗚”了一聲,大眼睛霎時盈滿了淚花。
但大敵當前,也只能咬牙強忍。
按照以往的經驗,他會狠狠摔個屁股墩,然後疼上一個多月,動都動不了。
難受不說,還要面臨著被餓死的危險。
都是這白衣男人的錯!
司矜很怕疼,沒了辦法,就只能雙手捂眼,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些壞糟糟事。
但……
疼痛並沒有如期而至。
他好像落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被那人單手抱了起來,讓司矜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
這個世界弱肉強食,被打敗就會死。
可這個人竟然會……抱他?
小司矜不可置信的鬆開手,低頭,正好看見臨淵伸指在他足底點了一點。
溫暖的神力釋放,不過多久,便治好了他的所有舊傷,連同身上,他費力編織殘破樹葉裙,也變成了他從未見過的白色布料。
很暖,手不涼了,連心臟都暖乎乎的。
腳上還多了一樣東西,那人說,這個叫“鞋子”。
司小矜第一次見,懵懂的點點頭。
隨即,又像是為了確定什麼,又問一遍:“你……你真的沒有惡意?”
“嗯。”臨淵拍了拍他的後背,溫聲安撫:“別怕,我會保護你。”
司矜立刻反駁:“可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善意。”
還挺精。
臨淵便只好繼續解釋:“那你就姑且當做,你長的很可愛吧。”
司小矜起初並沒有理解這句話,頓了許久,耳朵竟是慢慢浮現出一層羞赧的緋色。
肉乎乎的小手握在了一起,反問他:“真的嗎?我……可愛?”
“對,這是你的優勢。”臨淵伸手輕拍著他的背,眼見他放鬆下來,才又去理他的髮絲。
師尊從小就是白睫長髮,清冷的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真好看。
咕嚕嚕~
忽然,肚子的響聲不合時宜的打斷了小君上觸景傷情的感嘆。
臨淵垂眸,正見可愛小矜捂著肚子,耳朵徹底紅了個通透,卻偏要欲蓋彌彰的解釋:“它……它沒響。”
頓了頓,又閃著大眼睛補充:“不是我!”
聲音凌厲,卻含著不明顯的哭腔,好像不想讓他發現自己的窘迫。
既然小矜矜不讓他發現,他就不發現。
臨淵點頭,從善如流的說:“好,不是你,可我這裡正好有點好吃的東西,兜裡放不下了,送你吧。”
第一次接觸外人的懵懂小矜沒聽出這拙劣的謊言,緩緩接走了他的糖,傲嬌仰頭:“好吧,我的嘴巴願意幫你這個忙。”
說罷,就要帶著糖紙,一起往嘴裡送。
臨淵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不知該說可愛,還是心疼。
總之,乘著隱匿的小心思,他還是垂手,為司矜剝好了糖果,送到唇邊。
“外面的東西就像是果子皮,吃了會不舒服,要只吃糖哦。”
“哦。”司矜紅著臉,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卻是一直在回味那糖果的味道,甜甜的,粉紅色的,還有一股果子的清香。
真好吃。
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真想知道這東西叫什麼名字,以後想吃也可以自己找。
糾結半天,傲嬌小矜再次伸手,拽了拽臨淵的衣領,問他:“神君,這個東西,叫什麼名字?”
“草莓糖。”
“哦。”司矜悶悶應下一聲,有些犯愁。
他沒聽過這種果子的名字,該怎麼找呢?
懵懂小矜被臨淵放在了稻草垛上,腦子裡一直在迴圈這個問題,一邊吃糖,一邊想。
想著想著,就想到了天黑。
再抬眼的時候,是臨淵造了一座小木屋,叫他起來看。
裡面很溫馨,有灶火,有床,有結實的窗戶,還有一個超級超級超級大的衣櫃。
司矜開啟,滿櫃子的漂亮衣服,都是和他頭髮一樣的顏色。
水汪汪的大眼睛緊跟著亮起來,第一時間就拽著臨淵的衣襬,激動道:“神君,您還要帶別的小仙童來這裡嗎?”
“不是。”臨淵說:“都是給你的。”
造房子的時候,他粗略計算了一下,以司矜現在的狀態,距離能修煉出幻化衣服的神力,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所以,就做了個大點的櫃子,準備了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
還按照小孩兒長身體的速度,分配了每一年應該穿什麼,甚至在衣櫃上寫上了,遇到特殊情況,要怎麼辦。
司矜立在原地,像是僵住了,腦子瘋狂轉動,也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這個世界,有很多厲害的魔物,也有在混沌裡殺出來,似魔似仙的怪人。
他們都很厲害,為什麼,要單單對他這麼好?
司矜不明白。
他從一出生,就在瘋狂躲避追殺。
他很弱,活著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奢求了。
這忽然的好處讓他招架不住,承受不來。
他的手在顫抖,他在恐慌。
臨淵敏銳的發現了這一點,立刻補充道:“當然,對你好,是要約法三章的。”
“約……約法?”懵懂的小司矜並不知道,約法三章代表著什麼。
只是臨淵的行為讓他獲得了短暫的安心,起碼他還有利用價值,不是白拿人好處。
“對,約法三章。”臨淵蹲下身子,儘量讓自己的視線與奶呼呼的小司矜持平,抬起食指,認真開口。
“第一,你要記住,將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傷害自己,哪怕情緒失控到極點,也不要放棄生的希望,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第二,要記住,你是這個世界上頂頂好的人,一直有人在認真愛你。”
“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條。”隨著話語,臨淵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喉結攢動,脫口的話微微發著抖。
分不清是嫉妒,還是傷心。
他說:“要記住,找愛人的話,一定要找一個足夠強大,且願意為你付出生命,乃至信仰的人。”
他不管那個人是誰,但只要不夠強,就配不上他的師尊;沒有付出生命和信仰的覺悟,也配不上把他千瘡百孔的師尊,寵回以前的模樣。
不知怎麼的,說完這句話,臨淵的眼睛漸漸紅了。
司小矜歪歪頭,越發想不明白。
在他看來,生命和信仰是人的全部支撐,丟掉這個人就意味著毀滅,所以……
“這個世上,真的會有人為另一個人,心甘情願犧牲生命乃至信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