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郭達瞠目結舌，目光定在小乞兒身上。
在這般熾熱探尋的目光之下，小乞兒多少有些不適，兩步上前揪了郭達手臂一下，嬌嗔道：
“你看什麼看！？沒見過小叫花嗎？！”
郭達吃痛之下，更是疑惑了，之前還好好的，現在怎的看他兩眼就要被狠狠的擰一下。
見小乞兒表情幾分嬌羞，幾分薄怒，許無鋒更是確定了小乞兒的女兒身。
“還有你！憑什麼認為本大爺是女兒身？！”
小乞兒裝作粗魯的樣子，抬腿踩在長條凳上，咄咄逼人地瞪視許無鋒。
“佛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施主，皮相易改，骨相難移。”
“你雖然用黑炭汙泥塗髒了全身衣物和臉頰，但卻抹不黑你的牙齒，濁不了你的眼眸，縮不小你的手腕。”
“你的牙齒如排貝一般潔白，眼眸閃動著靈光，手腕和手指更是如蓮藕般纖細，又怎麼可能是一個骯髒的男子呢？”
“你……”小乞兒聽聞許無鋒推理，又聽他讚賞自己，暗自歡喜，但仍是不服輸，單手叉腰，硬要抬槓。
“我方才也說了，我是因劫匪才流落街頭，之前牙齒定然保養的好，飽讀詩書，眼神也自然清澈。要說手腕纖細，難道就不允許男子骨骼纖細嗎？”
許無鋒搖搖頭，問道：“貧僧且問施主一個問題：鴨子死了，什麼還硬著？”
小乞兒嘟起嘴問:“什麼還硬著？”
許無鋒答：“當然是嘴殼子還硬著！”
“……你！”小乞兒立刻就反應過來，這個小沙彌是在罵自己！
“若是真要證明，那就請施主脫下汙衣，讓我們一探究竟！”許無鋒雙手合十，誦了一聲佛號。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郭達恍然大悟，走向小乞兒，“小兄弟，只要你脫下衣物，一切疑慮都煙消雲散了！我郭達雖然遲鈍，但好歹也能辨認出男女的！嘿嘿！”
小乞兒臉色大變，不等郭達上前，反手就是一個響亮的巴掌，扔下一句“無恥”，便慌慌張張的溜走了。
摸著火辣辣的臉頰，郭靖疑惑地盯著店門，喃喃自語道：“這個小兄弟怎麼莫名其妙就發脾氣啊！江南人就是矯情，在漠北，大男人就算一起洗澡又算得了什麼？”
許無鋒：“……”
抿了一口清茶，許無鋒喚來了小二，問道：“小二，我想向你們客棧買個訊息。”
小二不動聲色，對此也見怪不怪了，問道：“什麼訊息？”
“近三年可有屍體傷口成五指洞的模樣？我需要這些屍體的發現時間和地點，越詳細越好！”
小二不動聲色，在掌櫃身邊附耳了幾句。
掌櫃點點頭，走進後堂，不多時從後堂走出一個青衣夥計，領著許郭二人出了客棧。
“本客棧並無兩位客人所求訊息，兩位客人若是執意探求，還請再付十兩銀子，隨我前往紅葉苑，調出相關卷宗。”
許郭二人互覷一眼，交了十兩銀子，快步跟上。
凡塵客棧大名鼎鼎，定然不會做自毀聲譽之事，這十兩銀子只是瞧瞧誠意而已。
只是三人轉過兩個巷口，許無鋒就察覺到有人跟蹤，但他不動聲色，默默跟在青衣夥計身後。
“穿過這片染布坊，就是紅葉苑了。”青衣夥計略作解釋。
染布坊在一條深巷之中，一根根竹竿橫插在壁洞之中，架起了一卷卷剛剛染上色彩的布匹。
布匹寬大，次第垂掛，隨風飄揚，好似掀起了一卷卷彩浪。
不知是紅葉苑為了避人耳目，有意所為，這一檔染布坊正是遮住了紅葉苑的入口，若不是有心探尋，閒雜人等也找不進來。
郭達一馬當先，衝進了布群之中。
許無鋒卻駐足片刻，耳廓動了動，聽聞身後有輕微腳步聲傳來，猜測肯定是剛才的小乞兒不服氣，又來戲弄他們。
不如來個將計就計。
“等等我，郭兄！”
許無鋒念頭一轉，就追著郭達，消失在層層疊疊的彩布之間。
“嘻嘻！這次讓你們倆好好洗個澡！”屋簷上顯露出一個嬌俏的身影，穿著一件杏黃色衣裙，明眸皓齒，青絲如瀑，小巧的嘴掛著淺淺一抹笑意。
見到兩人走進染布坊，少女雙足點地，腰間劍光一閃，化作幾道旋風，順勢斬斷了次第橫架的竹竿。
“跨啦啦啦——”
布匹帶著竹竿紛紛落下，下方的人立刻被布匹兜頭罩住，兩眼一抹黑，不知誰在何處。
“大意了！竟然沒料到此間染布坊還有暗算！”郭達悶聲悶氣的吼道，“我們竭誠以待，你們紅葉苑就是這麼賣訊息的嗎？”
“不是的！客官，這根本不關小子的事兒啊！”青衣夥計也被罩在彩布之下，四處摸索，跌跌撞撞。
“哈哈哈！是本姑娘設的局！”銀鈴般的笑聲在兩人頭頂響起，少女對這樣的結果很是滿意。
“姑娘何故為難我們？”郭達正拼命地從寬大的布匹中掙脫出來。
“你們在客棧羞辱本姑娘，本姑娘當然也討一個說法！”少女縱身一躍，如小燕子般輕盈落地。
說罷，倩影晃動，少女拉出一條麻繩奔走一圈，將郭達三人團團捆住，讓他們掙脫不得。
拍了拍手掌，少女志得意滿的笑道：“現在讓本姑娘想想，該給你們潑上怎樣的顏色呢？是黃家大閨女的喜紅色，還是蒲柳之姿的青綠色，或者湖泊大河的淺藍色？”
“當然還的是墨色最符合國畫意境！”
正當少女把玩著顏料罐時，頭頂響起了一道聲音，緊接著，如瀑般的墨水傾覆而下，刷拉拉的落在少女身上。
少女呆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著滿身墨汁，漂亮的衣裙也被染成了髒兮兮的黑色，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快要流出來了。
許無鋒跳下屋簷，把舉起的染缸放在一邊，向著少女施禮：“施主，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知施主可還滿意著湧泉之報？”
“好你個小禿驢！怎麼這麼大力氣？”少女見許無鋒輕而易舉地舉起了整個染缸，又是驚訝，又是羞憤。
“貧僧天生神力，施主難道有意見？”許無鋒一邊解開郭達和客棧夥計的繩索，一邊答道。
“當然有意見！你這麼大力氣，就該去犁地，幫老黃牛多分擔一點。”少女嘴上不肯吃虧。
“我勸施主還是耗子微知，不然等會顏料幹了，這身衣服就真的成水墨江山圖了！”許無鋒淡淡道。
“你這和尚蛇蠍之心腸，豺狼之肝肺，虎豹之口舌！！！”
說罷，少女也不停留，翻身躍上屋簷，踩著瓦片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