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貨......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真的聽到這個結論時，魏岢還是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
見魏岢沒有說話，葉老頭還以為他不服氣自己的判斷，於是十分專業地解釋了起來。
“你看瓶口這裡，是不是寫了大明萬曆年制？”
“大明萬曆年間的東西，這罐子底足跟新的一樣你都看不出來？”
“仿的人都懶得做舊了，真虧你願意買這麼個埋汰玩意兒回來。”
曹孟德聽得直捂額頭，心想葉老頭這壞毛病又犯了。
葉老頭的實力在整個圈子裡都是有目共睹的。
但他這人吧，就那麼一個壞毛病。
看到有人買了假貨就喜歡說人家笨啊蠢啊什麼的，搞得別人那叫一個心態炸裂。
那是絲毫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曹孟德估計也看不下去了，趕忙打著圓場：“好了大爺，您也少說兩句，人家小夥子畢竟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
“而且這才第一個罐子不是？”
魏岢心領神會，趕緊點頭道：“爺爺，請您繼續吧。”
見魏岢情緒還算穩定，葉老頭也第一次對眼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產生了些興趣。
下一個罐子是群鹿嬉戲罐，同樣是魏岢在第一個店裡淘來的。
但也同樣被葉老頭鑑定為了假貨。
“這個罐子的做工比前面那個稍微強點，但是缺口的碎裂明顯是機器切割的，所以肯定是仿製品。”
“不過它的做工能值個100塊錢，你賣300應該會有傻子收。”
這話聽起來像是安慰，但是魏岢知道，葉老頭明顯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曹老弟，我是不知道你們怎麼認識的，但是小孩子能懂什麼古玩，你這不是......”
曹孟德也是面露苦笑，好生安慰起了葉老頭。
“麻煩您，再看一下我最後一個罐子。”
“嗯？還有必要看嗎？三個假貨，你打包賣別人五百得了。”
“走了曹老弟，晚上來我家喝酒。”
眼看葉老頭就要離去，曹孟德剛想伸手再做挽留，卻見魏岢已經來到了葉老頭面前。
“幹啥小夥子？你不會真覺得你那最後一個罐子能值幾個錢吧？”
“你呢，這次就當買了個教訓，下次別在路邊上的古玩店裡買那些糟心玩意兒了。”
“......您說的都沒錯，這次確實是我眼力見不夠。”
“不過，您就當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吧，麻煩您了！”
葉老頭眉頭一皺，剛想出聲拒絕，卻見曹孟德走到了魏岢身後。
他將自己的手搭在了魏岢肩膀上，然後一臉認真地望向葉老頭道：“葉大爺，您就再幫他們看一下吧。”
“他們是從蘭溪縣來的，一大早兜兜轉轉了好長一段路才到了這裡。”
蘭溪縣？
這倆小夥子是從蘭溪縣來的？
他以前也住蘭溪縣，只是後來他兒子發達了在宜市給他買了套房，他就買了老房子住到了這裡。
兩小夥子從這麼遠的地方過來，而且還要帶著這麼重的三個罐子。
“......算了，反正結果都一樣。”
聽到葉老頭的答覆，魏岢懸著的心也終於是放了下來。
就連曹孟德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
“麻煩您了！”
葉老頭擺了擺手，再次回到了桌子前。
最後一個罐子是魏岢花了800塊錢與那外地男人據理力爭來的。
其花紋是兩黃鸝站在枝頭啼鳴。
這一次魏岢三人都站遠了些，彷彿生怕影響到葉老頭的判斷。
同樣的鑑定步驟，但是這一次，葉老頭卻在罐子前站了兩分鐘以上。
魏岢更是屏住了呼吸，眼珠子都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葉老頭已經拿著罐子看了有五分鐘。
無錯書吧曹孟德則是他們之中唯一一個一直關注著時間的人。
這......這是什麼情況？
葉老爺子以前有鑑定得這麼慢過嗎？
之前哪一次不是一分鐘內得出結論。
可現在......
他老人家居然抱著這個罐子看了快十分鐘了。
最關鍵的是，從剛才開始，他那緊皺的眉頭就一直沒有舒展開過。
難不成這罐子已經以假亂真到連葉老爺子的眼力都無法分辨了？
還是說......
魏岢三人遠遠站著誰也沒有率先說話。
直到葉老頭將罐子放在桌上面向他們時，三人才趕緊圍了上去。
此時的葉老頭頭上竟是滲出了汗珠，整個人就跟剛跑完步似的不斷喘著氣。
看著這樣的葉老頭，曹孟德難免有些擔心地問道：“葉老爺子，您沒事吧？”
“嗯......沒事，只是沒想到都這個年紀了人還會激動。”
葉老頭轉頭看了一眼魏岢，然後又轉身拿起那個罐子放在自己身前。
“罐口這裡寫了年份，明朝萬曆年制。”
“從花紋上來看呢，是個春花鳥紋罐。”
“花和樹枝佔了整個罐身的大半，但是身為主體的黃鸝因為站在整個罐身的中部，所以並沒有被搶走風頭。”
葉老頭微微頓了下，指著罐身上的兩隻黃鸝繼續說道：“這黃鸝呢畫的很古拙，體態甚至有些幼稚，你們是不是覺得跟兒童畫一樣？”
“好像......確實是有這樣的感覺。”
魏岢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其他兩人也覺得葉老頭說得在理。
“至於這個青花用料，你們看，是不是有些藍中泛紫，而且紋飾都深入到了胎裡去了。”
“而這關鍵的底足則是形成了一種幹黃色，即便是做舊也很難形成這種自然的幹黃，所以我覺得這是自然形成的。”
“就結論上而言......”
“這東西十有八九是個真東西。”
寂靜，絕對的寂靜。
整個屋內一時聽不到半點動靜，唯有牆上走動的時鐘秒針在印證著時間的流逝。
“您是說……我這罐子，是真貨嗎？”
葉老頭眨了眨雙眼愣了下神，最後那嘴角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對，這是件真的明朝萬曆花鳥大罐，你小子這次可算是發了。”
說完，葉老頭更是將自己的手搭在了魏岢肩膀上。
此時，儘管魏岢的極力剋制著自己的表情變化，但他心中的激動早已到達了極致。
他是不清楚這種東西的市場價格值多少。
但是，明朝的青花罐子，那能便宜嗎？
少說也有幾十萬了吧？
“岢哥你太強了！居然真的買到了古董！”
黃濤已經激動地連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畢竟這種事對於他們這些高中生來說，已經超出了常識。
說出去夠吹一輩子了！
曹孟德雖然也很驚訝，但更多的還是替魏岢感到高興。
而且今天能看到葉老頭的另一面，已經很值了。
“那個......葉爺爺，方便問一下，這東西您覺得能值多少錢嗎？”
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有了比較權威的定價，他才能明碼標價把這東西賣出去。
葉老頭捋著自己的鬍鬚略作回憶道：“我記得08年4月在佳德拍出過一個差不多的罐子，不過人家畫的是荷塘花鳥。”
“當時的最終成交價在35萬3，你這個罐子畢竟已經過了一年多，稍微往上漲點也是可以的。”
“而且這東西的升值空間和收藏空間還算不錯，關鍵是我很喜歡。”
“這樣......我也不佔你便宜，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出到五十萬收了。”
“你覺得如何？”
五......五十萬！
葉老爺子居然願意花五十萬來買這個罐子？
別說這輩子了，自己上輩子也沒見過這麼多錢。
魏岢抿著嘴唇稍作斟酌，最後拿定了主意。
這確實沒什麼好猶豫的。
對方是個能信得過的人，而且開價也實誠。
最關鍵的是賣給葉老頭自己還省下了去找其他買家的麻煩。
幾十萬的東西，也不是隨便就能找到出價合適的賣家。
當然了，賣給葉老爺子也是報答他的鑑定之恩。
想清楚後，魏岢嘴角一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就謝謝葉爺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