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別打瞌睡。”

建木樹身的一處枝頭，李沐陽端坐在蒲團上，厲聲呵斥座下不專心聽講的綵衣少女——他唯一的徒弟錦繡。

距離錦繡破殼出世已經過去了十五個年頭，對於壽命漫長的神獸鳳凰來說，錦繡應當還算是個幼崽。

不過，錦繡天生非凡，年歲雖小，靈智卻是極高，還有鳳凰一族的仙神血脈讓她無需修行便可隨意化形成人。

一者建木，一者鳳凰，卻都用人族形態上課聽課，說來有些好笑。

但其實，李沐陽喜歡以人族形態出現，是有原因的。

上古時期人族為三界的主宰，三界大能、仙人，大多為人族強者。日常化身人族形態，比較方便與天庭，陰司的眾仙交流。

至於錦繡，她是跟著李沐陽有樣學樣。

話說回來。

在李沐陽的預想中，他是計劃將錦繡培養成為未來自己重建三界的左膀右臂。

因此，他對錦繡的教育格外地上心。

從錦繡一歲起，三界最為博學的建木先生便開始給她上課，從易到難，教授從文學到歷史，從修行法到機關術，從生物構造到天道感悟在內的各類別知識。

誓要把錦繡培養成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文體雙開花的通識型妖才。

可惜，錦繡的天賦似乎有點偏科。

跟修行有關的一教就會，除此之外的一教就廢。

每日上課根據教學內容在天才和蠢材之間反覆橫跳，經常讓李先生處在捉急發狂的邊緣，上一句還在稱讚“吾徒有仙祖之姿”，下一句就變成了怒罵“朽木不可雕也”。

這不，在講解人族社會制度演變歷史的一堂課上，才聽了沒一刻鐘，錦繡的小腦袋瓜便開始左搖右擺，垂垂欲滴了。

“嗯？先生，我沒睡，只是在眨眼睛。”

聽到李沐陽的呵斥，綵衣少女立刻驚醒，神色雖然慌張，但如同每一個課堂開小差的學生一樣，她也不承認自己剛才已經在夢中策馬奔騰。

想要狡辯，可惜她臉上迷糊的神情與嘴角還未擦拭的晶瑩水痕卻早已出賣了她。

“唉，你......”

李沐陽想來早就習慣了錦繡這幅模樣，輕嘆一口氣，伸手指了指錦繡的嘴角，不想多作言語。

“額......”

錦繡頓覺有點羞愧，連忙抬手擦了擦，嘴上還是堅持說道：“我剛才真沒睡著，先生。”

“那你為何閉著眼睛？”

“這個——”

錦繡一時語塞，隨即搜刮了一圈自己腦袋裡的知識儲備，勉強找出來一個說法。

“我那是假寐，眼睛雖然閉著，但我耳朵還在聽的。先生你以前教過我的，假寐不算睡的......”

“是這樣的吧？”

一句話說到後面，她自己的語氣都變得不堅定了起來，眼神飄忽，支支吾吾的。

李沐陽走到錦繡近前，伸手出去。

錦繡見到此幕，還以為先生要實施懲戒——打手心了，眼睛害怕得閉上，白嫩的手掌主動展開遞了上去。

然後過了幾秒鐘，發現預想之中的懲戒並沒有到來，驚訝地睜開眼睛，看見先生的手掌只是停在自己腦袋上，然後揉了揉。

——沒有鳳凰形態手感好。

某位先生心中如此想到。

“可以不聽講，但要實話實話，別對先生撒謊。”

耐心地講完道理，李沐陽覺得自己最近可是真的逼錦繡學習逼得太緊了，便打算停止教學，給錦繡放個假。

正想說出口之時，神魂感知中傳來一絲異樣，隨即，他抬頭看向東方的天空。

錦繡也在同一時間看去，因為她也感知到了一股頗具威脅的氣息。

............

真龍翱翔九天之上，朝遊北海暮蒼梧，萬里路程不過一日之功。

在其身下，千里大地不過沙盤，芸芸眾生宛若泥沙。

在建木上二人感知到敖興的一瞬間，他便已經自雲層俯衝直下，真龍本體突破雲層，露出真容，一雙金瞳神威赫赫，直視身下天地，萬物盡收眼底。

真龍現世，帶給樹下眾生難以言說的震撼，它們從未見過有此等威勢的妖獸。

低等妖獸紛紛匍匐於地，源於血脈中的恐怖壓制力，讓它們根本不敢直視神獸真龍。

但其實神獸它們也不是沒見過，建木上的那位小公主就經常下來拿它們當做玩伴。

只不過錦繡受到了李沐陽的教育，不會隨便放出威來嚇人罷了。

這就讓樹下的妖獸們感覺，怎麼同為神獸，這位爺好像比建木樹上的那位小公主駭人多了？

“這似乎是……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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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龍還有後裔存活於當今世上？”

“祂來此地，是來尋建木仙祖還是？”

眾生在驚駭之餘，心中也不免猜測起這真龍的來歷以及降臨此地的意圖。

李沐陽心中同樣驚訝，他也不知道如今為何能有真龍後裔冒出來，但畢竟見識豐富，稍作猜測也能知曉幾分敖興的來歷。

那真龍在建木周遭徘徊了幾圈，就在眾生以為他在尋找什麼寶物的時候，真龍開口了。

“東海龍王第九子敖興，受龍祖指引前來拜訪建木仙祖。不知仙祖可否與小子一見？”

聲音迴盪在建木四周，也迴盪在所有人的心間。

“東海龍王”“龍祖”這些名字，放在建木講道前說出來，人界萬族估計都會是一臉懵逼，不知道敖興在說什麼。

但放在現在，在李沐陽向他們普及了三界歷史，進行了一次掃盲之後，大傢伙對這幾位上古時期的大佬還是比較耳熟能詳的。

此言一出，他們看向敖興的眼裡除了驚駭之外又多了幾分崇敬。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沒聽過敖興的名字，但就是感覺這位能和上古時期的那些大人物扯上關係的龍王第九子身上多了一層光環加持。

“東海龍王之子？”

李沐陽身旁的錦繡喃喃低語一聲，她對於敖興說出來的這個身份可能沒什麼具體概念，但沒關係，李沐陽知道。

“第九子，好像是大劫之前被譽為真龍十萬年一出的天才的那個？記得是叫敖興來著，真龍一族為他舉辦大宴時我還去抱過......”

“他活下來了，是龍祖的安排麼？”

在一瞬間，李沐陽心中閃過諸多猜想。不過很快，這些心思就被他按了下去。

畢竟，現在重要的事情是還在天上喊話的敖興。

作為長輩，作為仙祖，李沐陽無需回覆敖興太多，更無需前去接待。

所以，他只說了一個字。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