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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哈姆雷特

三兩口囫圇地將碗裡的燕麥都嚥了下去,休息了一會後,李維撿來一堆柴火擺放在爬行者的屍體周圍。

由於下雨的緣故木頭都有些潮溼,他又將營地裡翻找出一些黑火藥到了上去。

鬼知道這玩意會不會突然重新活過來,李維決定補刀就補徹底一點。

抽出營地篝火裡的一根燃燒著的木柴將黑火藥點著,濃煙伴隨著升騰的火苗很快便將爬行者徹底吞沒。

難以言語的焦糊氣味頓時瀰漫開來,差點沒把李維好不容易嚥下去的燕麥粥給燻得吐出來。

忍著噁心看爬行者那小山般的身軀逐漸變成焦黑殘破的骸骨,李維一直懸著的心才真正安穩下來。

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眾人在獸皮帳篷裡騰出兩塊能讓人稍微躺下休息的空地,然後開始了今夜的兩人一組輪換守夜。

李維本以為自己其實應該是怎麼也睡不著的,今天遭遇的事情實在太過弔詭離奇,先是劫道的土匪害死了管家,自己又差點被前所未見的恐怖兇獸嚼碎了吃掉,並且這會不遠處還橫七豎八地躺著一地莫名其妙的的屍體以及一個一看就很邪乎的古怪祭壇......

但或許是實在太累了的緣故,聽著篝火堆裡木柴噼啪燃燒的聲音,李維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一般的沉睡當中。

再醒來時天就已經亮了。

李維一睜眼就看到雷納德他們三個人朝自己圍了過來,要是再給他們添一個人,李維感覺他們都可以湊齊叫醒天團——西天取經四人組了。

“你醒了,男爵先生。”

“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我們隨時都可以出發。”

李維臉色不可察覺地閃過一些羞赧,畢竟說好的守夜他卻睡著了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但轉念一想他身為僱主偷點懶也算情有可原,於是便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

出發前他們又折返回先前拴住馬匹的林間,當時丟棄的行囊裡有不少重要的東西,比如李維印著家族紋章的繼承信以及各類公函憑證。

可憐的挽馬果然已經橫死當場,脊背斷裂成數節,眼耳口鼻等七竅裡都有乾涸的血跡,李維只得在心裡默默地為它哀悼了兩秒。至於老管家的屍體,此時也只能先擱置在這裡了,他們現在出除了帕拉塞爾蘇斯基本人人負傷,實在是沒有力氣拖著老管家穿越林地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等李維回到自己的莊園,然後再組織足夠的人手將老管家帶回去。

同時還要順便處理一下土匪營地裡那七八具的屍體。

這個時代的防疫技術不能說水平低下,但也能稱得上是幾乎沒有,萬一屍體腐爛後產生了什麼病菌造成瘟疫那可就完蛋了。

希望在他回來之前,老管家不會被什麼食腐的野獸吃掉吧,李維緊了緊身上的揹包。

所有重要物品收拾完畢後,李維再度沿著地圖指示的老路摸索著朝他忠實的雷文赫斯特前進。

雖然密不透風的枝葉層層遮掩,樹林裡依舊昏暗得看不出天時,但相較於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現在的光線已經好上太多了,原本在夜裡幾乎難以察覺的林間小路此時相對來說還算清楚。

順著路邊偶爾會出現的老舊指示牌,李維等人在密林裡跋涉了半天后,終於有驚無險地抵達了有人煙聚集的村鎮。

按照李維手裡地圖上的顯示,那個村鎮應該就是他此次繼承的男爵領裡最大的定居點哈姆雷特鎮了。

在加利亞王國的通用語裡,哈姆雷特的本意實際上就是“小鎮”,所以地圖上的資訊直譯過來其實就是他們抵達了“小鎮”小鎮。

雷文赫斯特家族祖先文化造詣之高可見一斑。

不過李維此時也懶得調侃自己的便宜祖先了,他頗為興奮地朝著鎮上走去,內心一片歡呼雀躍——在經歷了昨晚那些離奇詭異的倒黴事情後,他終於看到自己治下的土地上有正常人類活動的痕跡了。

然而隨著李維越來越靠近哈姆雷特,他原本雀躍的心臟就越來越像是西落的太陽般一點一點地沉寂下去。

哈姆雷特遠遠望去彷彿是一片廢墟,走近一看還真是。

灰敗的村鎮簡直是泥地裡突兀生長出來的醜陋土塊,瀰漫著惡臭糞便的逼仄小道邊隨處可見雜亂坍塌的老舊房屋,泥土與碎石塊壘成的牆壁皸裂破碎,屋簷和窗臺上全都爬滿青苔,許多茅草屋頂經年日曬雨淋無人維護,陽光撒下時像是漏斗一樣留下千瘡百孔的影子。

只有再往村子深處走時,才能看到一些稍微完整的建築以及人類居住的痕跡,但李維很難區分那些房屋到底是給人住的還是隻用來圈養牲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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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其中某間屋子時,李維看到粗糙木柵欄圍成的院子裡,一個沒穿衣服的小男孩正撅著屁股趴在那一動不動,他的臉埋在泥土裡,無數蒼蠅圍繞著他飛來飛去,手臂和後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點。

剛看到時李維嚇了一跳,以為又是一具屍體,直到那男孩忽然翻了個身,才發現他只是睡著了。

李維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這就是需要他來治理的領地嗎?

說好的古老深沉的莊園呢?!說好的富貴而莊嚴、紋絲不動地高傲聳立於曠野峭壁之上的宅邸與城堡呢?!

說好的雖然家族有些沒落了但還有大筆等他繼承的隱秘財富呢?!

合著老東西寫信騙我呢?

即便李維兩世為人,也見過不少貧困山村,但哪怕他以最惡劣的想象來評判眼前的村鎮,他還是覺得無論和什麼相比,此刻的哈姆雷特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破地方的去城市化執行得未免也太好了吧?

整個哈姆雷特放眼望去滿目瘡痍,全是一片貧窮、荒涼的衰敗景象,這番市容市貌就是放在如今這種生產力低下得類似中世紀的世界裡,估計也是屬於最落後的那一批。

不會其實不是沒有其他直系繼承人了,而是這地方窮到沒有人願意掏繼承稅吧?

就這樣看著各種觸目驚心的悲慘景色,李維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哈姆雷特的村鎮中心,叩響了一座破落狹小的教堂的大門。

也許是前任男爵老爺壓榨的太狠了,現在錢都在地主家的地窖裡藏著呢,所以治下的民眾看起來才這麼慘。

李維這樣在心底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