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的議會大廳之上,伯多祿教皇坐於首位,這一次他並沒有穿著長袍教士服裝,而是與諸位騎士一樣,身穿修身的騎士服。
隆起的肌肉撐起筆挺的服裝,好似重山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面容,滿頭白髮下的面孔全無歲月流逝雕刻的深深痕跡,他的外表依然像是壯年。
只是,這名教皇在位已經三十多年了,而他擔任教皇的年紀可是更大,這不得不說是生物學上的奇蹟。
如今,這名高齡老人在主位上主持著這場會議。
“現在在大廳裡有一百三十二名騎士,這是一個龐大的數目,在教會有記載以來從未出現如此大規模的騎士聚集。”
他說道:“這是教會於諸位君主的共同努力所誕生的結果,這是一股強大的力量,為我們征討血肉騎士提供了有力的支撐。”
“現在,大審判官若罔會為諸位介紹事情的始末。”
高位之上,教皇將話語權交給了若罔。
表情更為嚴肅的審判官起身來到了半圓形講臺之上,而一張彩色畫卷在他背後緩緩落下,凌亂的紅褐色、淺白色等等顏色充斥整幅畫卷,挑戰神經的顏色佈景刺激每一個人的神經,不自覺的反胃感湧上所有人心頭。
但生理上的表現不過是衝擊最小的一環,畫中內容令所有騎士都為之皺眉,尤其是帝國騎士,當畫面全部露出時,他們已經站起身來,凝重、震撼、錯愕的神情交織於一起,難以述說其中的情緒。
蛛網般攀附於整個城市表面的血紅肌肉,像是白色絲狀物的物質間雜其中,似乎是某種生物粘膠,而連結的正是一道道不斷泵動的青色血管,在其上就是不斷蔓延的血肉毛毯,薄膜瓣似的物質作為支點為出生的肉芽提供生長空間。
而在整個血肉包裹之下,一顆形似胚胎的玩意即使透過圖片也能感覺到其宏偉,甚至骰過圖片眾人都能感到一股超越了空間的震感,這是原處生命脈動的胚胎。
“這是……帝都?”諾娜顫抖地問道。
畫面直衝衝的刺激她的靈魂,往日的信念與堅持在此刻都好似混進熔爐不斷熔鍊,炙熱的內心遭受上千度的高溫炙烤,她難以接受,為什麼帝國會變成如此模樣?!
“不,這是血肉領主。”若罔搖頭回道:“比有記載以來所有領主還要強大的領主。”
“為什麼帝都會變成現在這樣?”諾娜起身問道。
“這就是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了。”若罔示意騎士們稍安勿躁。
“諸位知道騎士藥劑嗎?”他問道。
臺下的騎士有人點頭,有人茫然,而對於帝國騎士而言,這個詞彙卻是格外熟悉,諾娜甚至已經緊繃起身子看著若罔。
“這是帝國的最新研究成果,有機率能能讓普通人成為騎士,也有極大機率誘導人變異。”若罔直接說明了功效。
“但是,這不過是邪神矇蔽心靈侵蝕肉體的結果。”若罔搖頭說道,目光很明顯落在了諸位帝國騎士身上:“結果你們已經看見了,他們成為了異變源頭之一。”
諾娜再一次站了起來,對著若罔直接問道:“為什麼我沒有事。”
這讓諸位騎士的目光都投向了她纖細的身上,烏託看著她的側顏,張了張口但是沒有說話,帝國的陷落還是讓她心有不甘。
“神明在最初之時就已將目光投向你,暗耀騎士。”若罔回道:“你當祈禱,而非質問於我為什麼?”
諾娜坐下了,臉色卻充滿疑惑。
但烏託卻知道,這老頭明顯睜著眼睛說瞎話,騎士藥劑按照他們的理解完全可以是神的一體兩面,這傢伙掌握釋經權說的話自然偏向有利教會的一方。
只不過對於騎士而言,這句話夠了,信奉神的自然會接受,不信奉神的必然會懷疑。
“最初的一切早已註定,所有僭越神之權柄皆為邪神的誘惑。”若罔看著在場的諸位說道:“隱藏於表象之下的是邪神的窺伺,請諸位牢記。”
“這和帝國現狀有什麼關係?”坐在前方的首席騎士席勒打斷了若罔近似佈道的言論。
“因為有人被表象矇蔽了心靈,他們偏執的認為這是近神。”若罔回道。
“天體教會的言論?”席勒再問道。
“是邪神禍亂心靈的低語,任何信仰不堅定者都會被蠱惑。”若罔嘆息的說道:“帝國正是如此。”
天體教會為何從未被剿滅過?在教會看來這是因為邪神從未離去,變異人的誕生就是表現之一,為了剁掉邪神伸出的觸手,必要的犧牲是必然的,而教會甘願當這個劊子手。
“現在,邪神已經佔據整個帝國,這不只是天體教會的功勞,更是因為帝國內部有人配合。”若罔搖頭說道。
“為什麼皇帝沒處理?”席勒問道。
只見若罔以極其悲傷的眼神看向教皇,在教會的點頭下,他對著眾騎士說道:
“皇帝墮落了。”
猶如晴天霹靂在眾人耳邊迴響,眾騎士瞠目結舌看著大審判官若罔似乎要從他的面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意識,但是古板到像是鋼鐵堅硬的臉龐顯露出來的只有惋惜與哀傷。
而帝國騎士們像是被抽離的脊骨頹然攤到在椅子上,諾娜面上難以遏制地出現了驚慌的神色,長久以來的信仰在此刻轟然崩塌。
“這不可能?”一名聖騎士喊道。
即使是教會的聖騎士也不能接受這種說話,君主是至高無上的,是神明的代表,是他們宣誓效忠永遠追隨的物件,甚至捍衛君主本身就是榮耀的源泉。
而現在,他們的審判官告訴他們,這樣的君主,墮落了?
何其荒謬!何其荒唐!
但這是真的。
雖然騎士相信若罔所說是真的,但是這件事太過於重大了,他們暫時難以接受。
“情況便是如此,根據我方的分析,皇帝背叛了自己的信仰,選擇墮入深淵。”若罔直截了當說道:“我們無從得知原因,但是我們必須作出回應。”
“阻止皇帝,阻止邪神侵蝕。”
“諸位,明白嗎?”
若罔環視一週,看向眾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會駕駛天空城直入帝都,但期間絕對會遭受已經腐化的騎士、孳孽等等生物阻撓。”
“因此我希望諸位能作為天空城的騎士守衛這裡。”
“只有天空城?”席勒問道。
“在其他地方,也有孳孽出動,我們能動用的只有天空城。”若罔回道,並再一次更換了圖片。
這一次描繪的內容竟然讓烏託都驚愕。
恰好符合人類對海洋最為深刻幻想的巨獸竟然恰到好處的被描繪在圖上,軟體動物揮舞著他們的臂膀,纏繞於手上讓機關陷落於海中,而形似鯨魚的巨獸竟然躍出海面,其多節翅膀竟然是金屬構成的渦輪,帶動數萬噸中的身軀在天空上移動,更別說還有一個小山似的肉球島嶼,竟然也如同天空城一般漂浮於空中。
難以想象的生物出現在眾人面前,讓他們面色凝重。
“這是什麼?”烏託問道。
“這是過去孕育於深海的血肉孳孽,我們無從下手讓他們繁育起來,現在作為邪神的觸手向著陸地進發。”若罔回道。
“這些是複數的血肉領主,風車君主與大法官已經前往消滅他們。”
“與我們所要面對的有什麼區別嗎?”烏託又問道。
“這些生物孕育了諸多微小的血肉孳孽,很煩人,面對騎士這些毫無神志的生物並沒有多少反抗能力,只是剿滅很麻煩。”若罔回道。
這些玩意就是一種牽制,牽制著他們調動君主的力量集中消滅帝都最大禍害,畢竟這些海上的玩意放任不管是真的會把陸地全部腐化,到那時候他們要面對的可不只是帝國了。
“我們能動用的只有天空城,但請諸位放心,已經足夠了。”若罔說道:“新的血肉領主尚未孕育完全,我們要面對的是隻有那些提前破殼而出的血肉孳孽和腐化的血肉騎士。”
“帝國的疆域是廣大的,現在帝國已經全境陷入腐化,數不清的孳孽早已孕育而出,所以天空城必須配備大量騎士和飛行器跨越這無窮的邊境線。”
圖片再次更換,那是一張戰略示意圖,而其上的進攻路猶如一把利劍直指帝都。
“故此,我們會進行補給一日,王國將會為我們提供所有必要的物資,而請諸位騎士將自己的騎士機關改造成飛行形態。”
“我說完了。”若罔回到了教皇旁邊的位置。
而諸位騎士卻被一連串的訊息衝擊得一時間竟然無言。
從海上來的血肉機關?這是何等事物?難以想象的玩意啊,世界何時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只見教皇起身對著諸騎士說道:“散會,請救主騎士、聖騎士薇婭、暗耀騎士、千鈞騎士留下。”
稀稀拉拉的聲音傳來,騎士們走得很快,畢竟他們現在必須要對騎士機關進行整備。
很快,會議室只剩下四名騎士和兩位老者。
“你們明白真相。”教皇如此說道。
而烏託直截了當地說道:“皇帝所求為何?”
“近神。”
“能近神嗎?”
“不知。”教皇直接回道。
根據最新的研究來揣測,天體教會的神與齒輪之神教會的神實際上是同一個,而教皇的態度也是預設了這一點。
那麼根據若罔所說,天體教會一直存在是因為變異人能聯通神,他們能直接從神那裡獲得未知的資訊,依靠於神來重新組建。
而天體教會秉持的理念,正是“近神”。
他們宣揚變異是為了接近神,是一場光榮的進化,這讓烏託聯想到了很多人,羅伊、瑞德……
皇帝認同了,甚至他直接著手實施。
以整個帝國腐化為代價,追尋那近乎虛無縹緲的近神。
“皇帝憑什麼這麼做?”烏託追問道。
“因為他是皇帝。”教皇回道。
無錯書吧這讓烏託啞口無言,因為他是皇帝,騎士是偏執的,而君主是比騎士偏執一萬倍的生物,現在他想做,那麼誰又能阻攔呢。
“天體教會也參與了?”千鈞騎士席勒問道,首席是他在王國的武力位置,而千鈞則是他的稱號。
“是的,大陸上的天體教會為他佈置了龐大的腐化儀式,這一切都隱藏在帝國與教會的激烈對抗之下,我們難以察覺。”教皇回道。
“為何不直接向帝國說明情況?”薇婭換了一個問題問道。
“教會積重難返,無法改變,我們首先考慮的是穩定,而非讓所有人知道真相。”教皇回道:“顯然揭露真相只會讓當前秩序動搖”
“所以要我們做什麼?”諾娜問道。
“指揮騎士作戰,完成任務。”教皇回道。
“什麼任務?”諾娜繼續問道。
“殺死皇帝。”
這個任務讓所有人沉默了,殺死皇帝,即使產生變異皇帝也沒有死嗎?
“那個孕育的血肉領主是皇帝嗎?”烏託問道。
“是。”
“那為什麼不用炮火直接摧毀?”
“帝國的龐大你身邊的暗耀騎士諾娜應該比我清楚。”教皇看向低著頭的諾娜。
“帝都,是一個巨大的堡壘。”諾娜艱難地回道:“如果按照漆黑騎士機關的技術來推斷血肉領主的結構,那麼必然會有一箇中樞神經系統來操縱整個軀體,而這個思考中樞必然是皇帝。”
“要徹底殺死血肉騎士,必然要摧毀整個思考中樞,而要徹底殺死血肉領主,我們也必然要摧毀這個以皇帝為核心的思考器官,而帝都建設之初,就是用來防護君主機關級別的轟炸的,所以,我們必須深入內部才能將其摧毀。”
教皇點頭認同諾娜所說,他補充道:“天空城最多為你們開啟通往帝都的道路,依靠空中運輸網路維持補給,而最後一步,需要靠你們深入帝都內部才能完成,而裡面一定會遭遇皇帝的全力阻攔,稍有不慎就會陷入其中。”
“這很重要,也很危險,所以我希望你們多考慮一下。”
“冕下,我……”薇婭說道。
“不要急著回答,還有一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