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彭一竹終於稍稍緩過來,她站直身體擦了擦眼淚:“謝謝,我們去找爹吧。去懷化還得回去準備準備。”
雖然楊滿提醒彭一竹做好在醫院多待幾天的準備,彭一竹也不過是想可能在醫院待個兩三天,萬萬沒有想到如此重大的情況。所以衣物和錢財都還要重新準備。
楊滿看彭一竹隱忍的模樣心口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感來。他輕聲安慰道:“你要放輕鬆一點,後面還有很多事需要我們去處理。只要是早期,那就沒事的。”
“放心,我曉得。”彭一竹明白如果父親真是醫生所判斷的病症,那麼自己必須堅強、才能成為家裡的支柱。
正說話間彭有順從旁邊走了出來,看女兒眼圈紅紅的,嘆息一聲:“沒事的,就是一點小毛病。這醫生太過謹慎了。”說話間神色雖然輕鬆,手卻一直按壓在了胃部。
“你們好好勸勸,越早去大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治療越好。”年輕醫生跟在彭有順身後走了過來,看著彭一竹不放心的叮囑。
彭一竹見楊滿和父親已經往大門口走去,特意停下來。等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後朝醫生問道:“醫生,這個病治療大概需要多少費用,我們回去也好準備。”
“我們這邊沒有治療過,具體也不清楚。不過萬把塊錢怕是要的。”醫生見彭一竹問的懇切便也耐心的回答她的疑問。
彭有順勤勞能吃苦,分產到戶後,經常走街串巷往返與縣城與鄉鎮賣貨,加上平日節儉,如今家裡也算小有資產。萬把塊錢還是拿的出來,不過也是家裡全部的積蓄了。
彭一竹謝過醫生,心理默默盤算一邊後,抬腿追上了楊滿和彭有順。
從醫院出來,已經到了中午時分。幾人沒有用過早餐便走路到縣城,如今早已是飢腸轆轆。回去還要走一個多小時,楊滿便提議到:“先在街上吃點東西吧?”
檢查的不適感退去,彭有順稍稍有了些胃口。三人便一同往麵館走去。
“爹,明天清早我們便去懷化,今天先回去準備一下。”三人坐定,彭一竹便和父親交待自己的安排。
彭有順聞言直接反駁導:“我不去,饑荒年代過來的,哪個的胃不都有點小毛病,醫生不肯開藥就算了。明天我要去田裡栽油菜。”
“什麼叫不開藥就算了,沒有找到病因醫生怎麼給你開藥。那油菜大不了不栽就是了,難道油菜比人還重要麼?”見父親不願意去懷化,彭一竹焦急起來,語氣也變得急切而激烈。
楊滿趕緊出聲安撫:“先吃點東西,去懷化的事情等下回去和岳父慢慢的好好講。”
說完扭頭朝老闆大聲喊道:“老闆,一碗湯麵燙熟一點,不要辣椒,再來兩碗粗粉。”
“我自己的身體我心理有數,我不去懷化折騰。”彭有順答應來醫院不過是為了讓醫生給開一些藥,緩解胃部的不適。見醫生不願意開藥,他也不想再去其它醫院。
彭一竹內心本就十分擔心,父親的不配合讓她的情緒起伏的厲害。
她不禁想起當初母親驟然離世時的情景。
父親在部隊,家裡大小事情都是母親獨自打理,除了繁重的農活,還要撫養子女、照顧老人。
一直以來母親雖然辛苦,但是身體康健。姐妹們有個頭疼腦熱、燒傷、燙傷還能自己尋草藥治療。
所以在彭一竹的心裡,用後世的話來說,母親簡直就是超人般的存在。
但就是這個超人,卻在父親從部隊回來,生活重擔漸漸減弱的時候竟然就突然的撒手人寰了。
沒有一點點預兆,就這麼突然的與世長辭。後面回想起來,才發現母親是積勞成疾,面上雖然不顯,但是內裡已經油盡燈枯。如果當初能有機會將母親帶到醫院,可能母親就不會這麼早離開。
如今父親又遇到這樣的重病,如果不及早檢查治療,那麼自己肯定又會像面對母親一樣,徒留無盡的遺憾。
所以不管父親是何想法,自己都必須帶他去懷化做進一步的檢查治療。
想到此處,彭一竹稍稍平復了內心的情緒,語氣稍微和緩了一些:“醫生看了報告說讓去懷化,肯定是有根據的。”
見父親神色未有緩和繼續說道:“娘當初如果來醫院了,曉得她的身體情況可能也就不會這麼早走了。娘自己還是會抓藥的。”
提起過世的妻子,彭有順的神色也不由得憂傷起來。這也正戳到了彭有順的心上。
家中四個女兒沒有母親庇護、沒有兄弟撐腰,有朝一日自己一旦離去,那麼她們就真的是了無依靠了!
見父親神色似乎有所鬆動,彭一竹準備繼續勸解。此時老闆將粉面端上了桌。
一碗鹼面、兩碗粗粉冒著騰騰的熱氣。
這粗粉正是安江的一大特色之一。在製作上尤為講究,用本地水稻作為原料,選用至少存放2年的老米,經過發酵、打漿、壓團、打團、榨粉等多種工序製造而成。每跟粉條都有筷子那麼粗。
粗粉燙熟後,加入油潑辣椒肉臊子,碗裡的粗粉伴著辣椒油的香辣勁,再配上酸蘿蔔,麻辣鮮香滋味無窮。
考慮到彭有順的胃,楊滿特地給他點了一份鹼面。
因為在製作過程中往麵粉中加入了鹼,去除了麵糰中的酸味,所以得面更為膨大、潔白、鬆軟,吃起來就更滑嫩、養胃。
只是去掉了辣椒的鹼水面看起來格外的清淡,對於長期從事生產勞動,喜歡重口味的勞動者來說就太過清淡了。
彭有順端起麵條吃了幾口,覺得沒有什麼滋味,伸手拿起桌上的辣椒準備倒進去。
楊滿立即將辣椒從彭有順手上拿了過來,柔聲說道:“岳父,你胃不舒服還是不要吃辣椒的好。容易對胃造成刺激。”
“娃娃,你從一開始就極力勸我來醫院看醫生,你也是覺得我的胃大有問題麼?”
無錯書吧這個女婿自己接觸過很多次,是個老實憨厚的農村娃娃,但是這次來明顯靈泛了很多,而且對於自己來醫院檢查的事情格外上心。
就好像是知道自己有什麼病迫切要將自己治好一樣。而且很多醫生沒有說到的他卻都已經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