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還是快些吃吧!”
掌櫃打扮的董昌抓著酒罈有些無奈地催促。
他和旁邊的小夥計許新本來是唐門的兩個弟子,午時在唐門山下目睹了一場兇殺案,手段兇殘至極。
他看得清楚,動手那人就是窮兇極惡的全性妖人,金鉤子黃放,而其餘兩人怕也不是什麼好鳥。
兩人一合計,仗著地頭熟提前趕到路上唯一一家歇腳處,讓夥計出去躲躲,準備送三人上路。
可哪想到黃放三人還沒來,倒是來了這麼一個小夥,說什麼也不聽。
兩人見拗不過又怕耽誤了大事,只得隨意給他弄了兩個小菜,好讓他吃完趕緊走人,可這小夥竟不知何時搬了壇酒,就這麼自顧自地喝了起來,更趕不走了。
隨意將雞骨頭扔在桌上,林空嘬了一口手指,然後抓住酒罈邊緣一把拽了過來,自顧自地倒上一碗。
“天也暗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掌櫃的您讓我上哪啊?”
董昌剛想開口就看到他笑呵呵地排出兩枚大洋。
“我就在這對付一晚,歇歇腳,放心,不缺你錢也不打攪你繼續做生意!”
算算時間......
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好像是民國元年來著,林空穿越過來也有十七年了。
十七年時間都窩在西南邊陲,跟著爺爺學扎紙的手藝......也煉一點炁。
毫無疑問,他天賦是極好的。
只是短短十七年的時間就將爺爺的手藝學了個完全,甚至靠著站在歷史下游的眼界推陳出新,奪天地之造化,得仙人之氣運......
哦,還有那一丁點微不足道的賦予萬物靈性的先天異能。
也是直到前兩年爺爺大病才和他說起,說紙紮林家作為陰八門中的一門,曾經也算是大門派。
只是跟死人打交道的門道,晦氣不說忌諱還多,後來逐漸退出江湖大門派的行列。
那時候雖然沒落倒也還過得下去,只是不知道全性鬣狗哪裡得了訊息,一擁而上搶奪傳承,若不是恰巧在場的唐門幾人護住他出逃,甚至連他這僅剩的一支都不一定能傳下來。
他本想讓這門手藝斷在自己手上,可是偏偏又有了林空這麼個妖孽。
他倒也不奢望林空讓這門再壯大,只說如果有機會去唐門還一份恩情。
這不,林空帶著那一封拜帖,這都到唐門山底下了,卻撞見這麼一幕。
現在看,怕是來早了些。
思緒流轉間許新也來到了跟前,“算了掌櫃的,好言難勸該死的鬼,讓他吃唄~”
董昌還想再勸,可聽到腳步聲已經到了店外也就只能作罷。
轉頭換上一副笑臉迎了上去。
“三位,裡面請!”
矮個子黃放大聲叫嚷著走進門來,“餓死老子了!”
“拿手的都端上來!”
“還有酒!”
他身後跟著一個儒雅的中年人和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雖然只有林空知道這個小夥後來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無根生。
許新一邊擦桌子一邊答應,“三位!稍等啊!這就給您上!”
‘聲音沒底,腳步夠雜,藏炁的功夫可以了啊這小子,真看不出來才來唐門幾年......’
原本董昌還擔心許新這毛頭小子應付不來,現在卻也不禁暗暗在心中讚歎。
矮個子男人擺擺手,示意他趕緊去準備,隨後就在靠門的一張桌子前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大哥啊...我還是覺著吧......”
雖然坐下,但無根生還是有些欲言又止,
“咱也就搞幾個錢花花,錢拿了,人弄死有點沒必要。”
黃放腿搭在長凳上,將捲起的褲腿放下一截,神色不善地看向他,“你小子什麼意思?”
“有意見?”
“倒也不是......”無根生訥訥開口。
沒等他繼續說,一旁儒雅的中年人就提醒道。
“兄弟,你我加入全性不久......”
“以前,我以為全性沒規矩,但進來後發現不是那麼回事......只是沒擺在明面上而已。”
他緩緩抬起頭,咧嘴一笑。
“這其中一條就是......對待同門,你要看不慣他,宰了他就是。”
無根生無奈地撇撇嘴,“懂!懂!”
三人說話間只有十四五歲的許新已經託著掌盤上了桌,“來來!三位!先來些小菜!自家釀的好酒,絕對不摻水!”
說完提起酒罈滿滿給三人各自倒了一大碗。
黃放看無根生低頭也就不好再追究,只冷哼一聲。
可眉眼低下的一瞬間,卻抓起面前的酒碗一把朝後面砸了去。
“媽了個巴子,這酒菜吵得很吶!”
“嘖~”
林空咂咂嘴,穩穩當當接下碗,連酒水都沒灑出一滴。
這事不該這樣發展的。
接下來應該是中年人提醒這離唐門不遠,然後黃放生疑,董昌打消疑慮趁機下毒,最後中毒之後打作一團才是。
只是他沒想到這黃放能惡到這種程度,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而已,正常吃飯的聲響也成了出手的理由。
不過全性嘛......倒也正常。
全性,源自戰國諸子百家之一的楊朱,講究一個“全性保真,不以物累形”,理念是“不拔一毛而利天下,不取一毫而損天下”。
但若真是如此,那就不是現在的全性了。
歷經千年的變遷,現在的全性早就將楊朱的理念拋之腦後,化作了一個糞坑,有的只是一個個恣意妄為的混蛋。
只要你是全性,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有了理由。
因為你是全性,別人對你做的一切也就不需要理由。
無錯書吧“喲,還是練家子?”
黃放眼睛微微眯起,斜靠在桌邊朝後望去。
“金鉤子黃放......有些欠管教啊!”
到手的酒碗林空也不浪費,順嘴將雞骨頭吐了進去,而後手指一掂。
酒碗在空中翻飛,朝著黃放的面門當頭砸下。
黃放伸手想接,可是卻發現碗看似只是尋常翻轉,但角度極為刁鑽,若是強接也只會落得酒水和雞骨頭灑落滿臉的結局。
哐當!
手肘一砸之下酒碗破碎,黃放晃著站起身子,全身的炁也不再藏匿。
“還認識老子?”
林空卻依然像是個沒事人似的,繼續抓起一塊雞肉往嘴裡塞,一邊塞還一邊點頭,“聽掌櫃的提過。”
“客......哈?”
掌櫃打扮的董昌聽到聲響從廚房趕來,剛伸出手攔在黃放面前就聽到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