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御花園，葛嬪抱劍倚在梅樹下發呆，劍穗上纏著半塊郜家回禮的赤玉髓。
卓寧湘正在不遠處舞著劍，一招一式已經有了初入武道的模樣。
楚明雲遠遠瞧著，猶豫著沒有上前打擾。
倒是方嬪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一個肩膀懟在葛嬪胳膊上：“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葛嬪回過神來，略有些不自然的甩了兩下手中的劍。
楚明雲見已經有人過去，便也準備上前，結果剛走近，便聽到方嬪說道：“……我怎麼聽說，你出宮一趟，還把郜家公子氣吐血了？”
楚明雲：？
葛嬪：？
反應過來方嬪說了什麼之後，葛嬪驚的差點都要將劍給扔了，只連忙解釋道：“我不過說他該喝黃連敗火……什麼氣吐血了！”
楚明雲忍不住又頓了一下腳步。
這話說給一個患了“相思病”的人聽，確實也能將人給氣吐血。
沒差。
葛嬪說著，手中劍下意識挽了個劍花，紅色玉髓甩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卻被方嬪一把握住。
“這是……”方嬪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又很快掩飾過去。
她還連忙看了一眼楚明雲，裝作無事的說道，“你這是新換的劍玉？”
“嗯，我就看著挺好看的。”葛嬪低著頭說道。
方嬪張口欲言，又閉上嘴，下意識再看了楚明雲一眼。
楚明雲只微微笑著：“確實好看，紅的通透，做劍玉倒也合適。”
只她心中微微起了疑惑，看方嬪這般意思，這劍玉還有哪裡不對？
但瞧著，葛嬪也不知道的樣子。
此事想的深了越發讓人頭疼，楚明雲便略過去，只笑道：“我瞧著湘兒現在舞劍越發有樣子了。”
“湘兒心志堅定，倒是適合走這條路……”說到這裡，葛嬪自知失言，又連忙說道，“不過二公主身份不同……”
“孩子還小，以後想如何，便再看吧。”楚明雲溫聲說道。
她也察覺出了，這幾日葛嬪總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管說話，還是做事，總有些魂不守舍的意思。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想明白了郜宇辰的相思病到底是什麼意思。
“母妃！”卓寧湘一頭的亮晶晶的汗，嘴角卻彎彎的，很是開心，“母妃看見我舞的劍了嗎！”
“看到了，很有氣勢，學的不錯。”楚明雲溫柔的摸摸她的頭頂，“這般天氣了，還出這麼多的汗，小心吹了風，快去洗洗吧。”
“嗯嗯，母妃，姐姐答應我今天帶我出宮去玩！”到底還是少年心性，卓寧湘學了一上午的劍也不覺得累，說出門玩，還很興致勃勃的。
正說著，卓寧嫣也過來了。
她現在在跟著楚明雲學看賬本，今兒也是去查庫房了，這會兒忙完，便來接妹妹出宮。
只是卓寧湘一身的汗，還得泡澡換衣服，卓寧嫣只能等她一會兒。
楚明雲不厭其煩的叮囑著：“一定要帶著侍衛，千萬不能嫌麻煩。銀子帶夠了嗎？別走太遠，天黑之前要回來。”
“女兒都記住了，母妃放心。”卓寧嫣笑裡沒有一點兒敷衍和無奈，反而安慰楚明雲，“女兒和妹妹的侍衛加起來二三十人，不會出事兒的。”
楚明雲現在也知道，卓胤之在幾個孩子身邊都放了武藝不錯的暗衛，便也不那麼擔心，又看了看卓寧嫣的錢包，見都是整塊兒的銀子，又使人去取了碎銀子和銅錢過來。
再看卓寧嫣穿的衣服，為了行走方便，她只穿了一身窄袖襦裙，楚明雲怎麼看都覺得冷，到底又讓她多披了個大毛的披風才算。
無錯書吧同樣洗完回來的卓寧湘，也喜提大毛披風一個。
原本挺瀟灑的姐妹倆硬是被裹成個毛球，才被允許上車離開。
方嬪帶著羨慕的開口：“真好呀……”
“好了好了，知道你想出宮了，等過完十五咱們就去莊子上。”楚明雲哭笑不得的安慰方嬪。
方嬪笑了一聲：“知道皇貴妃娘娘疼咱們。”
正說著，楚明雲眼尖的看到一個人影。
卻是許久未見的曾嬪。
她有些偷偷摸摸似的，只伸了個腦袋看著他們，像是想靠近，又不敢似的。
楚明雲便笑著對她招了招手。
曾嬪一下子把腦袋縮了回去，片刻後，又悄悄摸摸伸了出來。
楚明雲和方嬪都忍不住笑出聲。
葛嬪更是直接走過去將人拉了出來，一邊好笑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我……”曾嬪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是實在無聊的很，這後宮就這麼寥寥幾個人，除了她之外的關係都挺好，她也羨慕的很。
這會兒，也是聽說皇貴妃帶著兩位嬪娘娘都在御花園看二公主舞劍，她便實在按捺不住，也跟了出來。
但是……她曾經做過對不起皇貴妃娘娘的事情，現在，娘娘能原諒她嗎？
曾嬪也沒想到，楚明雲對她的態度瞧著竟與對待其他人沒什麼區別。
她笑著問道：“出來多久了？怎麼看著像是凍著了似的，臉色有些白呢。”
方嬪輕笑一聲，語氣是慣常的牙尖嘴利：“凍的？怕是嚇的吧。”
“哎，難得今日聚的這般齊，娘娘請咱們吃鍋子吧！”葛嬪換了個話題，“正好今日很冷，讓膳房多準備些羊肉……上次那種什麼菇還有嗎？我想吃那個。”
說起好吃的，她又生機勃勃起來。
楚明雲自然不會拒絕。
孩子們便都先交給卓承頤這個大哥照顧，今日的明和宮不僅叫了個羊肉鍋子，還開了一罈梅花酒來助興。
“釀了三年，這、有些夠勁兒啊！”葛嬪一碗飲盡，哈哈笑著抹了把嘴，便忽然措不及防往一旁曾嬪身上倒去。
這讓曾嬪嚇一跳，急急忙忙去扶，卻被葛嬪帶累的倒在了地上。
“哎喲，娘娘！”
周圍的宮人七手八腳將兩人扶起來。
好不容易重新坐下的曾嬪鬆了口氣，一邊說著“她是喝了多少”一邊端起眼前的茶盞一飲而盡。
酒氣在口中逐漸瀰漫開來時，她怔住了，呆呆的，慢慢的扭頭去看楚明雲。
她忘了。
茶盞裡被葛嬪給她換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