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洛欣收到快遞的時候,她正在自己的心理諮詢室裡工作。
午後溫暖的陽光灑在窗前,金黃色的陽光看起來柔軟而聖潔。房間裡,柔和的鵝黃色簡潔牆壁營造出讓人放鬆的氛圍。
今天沒有預約來訪者,是比較輕鬆的一天,她心情不錯,所以在收到一份一米多長快遞時,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不詳的徵兆。
包裝袋上印著“DreamGift”這樣的字樣,她想,也許是禮品吧。撕開袋子,裡面是厚實的白板紙包裝盒,盒裡的物品似乎相當輕。
她開啟盒子,一具女性軀體毫無徵兆的呈現在她面前,赤裸的、逼真的。
她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蓋上蓋子,彷彿看到的是具屍體。然後才突然意識到,這是個真人比例大小的娃娃。
是誰那麼惡趣味?
她有些不悅,重新開啟盒子,視線落在娃娃的臉上。
她的頭皮瞬間麻了,這是一個非常逼真的真人版娃娃,面板細膩,額頭飽滿,鼻樑高挺,眼睛半合,風情萬種,嘴唇豐盈,微微張開。
而這面孔,簡直就是她本人的翻版!
她仔細檢視眼前這個娃娃,臉色越來越難看,裸體的娃娃,每一寸身形都是按照她的比例呈現,就連她身上隱秘地方的痣,也呈現在娃娃相同的地方!
此刻她的臉,不禁火辣辣地燒起來。
她翻看包裝袋上快件單上的寄件地址,只看到“XX情.趣用品店”,以及一個網址。於是她開啟電腦,將這個網址輸進去。
無錯書吧這是一家情趣用品店的網站,主打產品居然就是這款真人娃娃,打出了“真人體驗”這樣的廣告噱頭,價格不菲,但訂單量居然上萬,看得洛欣毛骨悚然。
跟她如出一轍的真人版娃娃正在全國各地流通,這太可怕了。
辦公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在靜謐的辦公室裡,熟悉的鈴聲顯得尤為突兀。
螢幕上顯示是未知號碼。
她按了接通鍵,一個熟悉而又相當有磁性的男聲傳了過來:“洛欣,我的禮物喜歡嗎?”
是他!他找到她了,居然知道她諮詢室的地址,還寄這種東西羞辱她!
她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聲線顫抖:“你想幹什麼?”
那邊低低地笑了,似乎很愉悅,有點像野獸逗弄獵物般,充盈著勢在必得的傲慢。
“當然是想跟你舊情復燃。”
洛欣閉上眼睛:他果然不會輕易放過她。
(二)
“你知不知道這樣我可以告你侵犯肖像權?”洛欣有些歇斯底里,曾經她以為自己作為一名心理諮詢師,有非常強大的自控能力和穩定的情緒,但只要面對這個男人,她所有的平靜都會土崩瓦解,一敗塗地。
他是她竭盡全力想要擺脫的過去,她夢魘裡唯一的恐懼,降臨在她生命中的撒旦。
“電話裡說不太清楚,我在XX酒店,我們三十分後見。”說罷,那邊便掛了電話。
洛欣氣得直咬下唇,眼眶瞬間泛紅。
五年了,她五年前從A城逃往C城,就是為了遠離他,開啟新生活。
他恨她,恨不得碾碎她,如果赴約,就如同飛蛾撲火,自我毀滅。
可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逃得過他的執念嗎?
逃得過她心底深處對他父母的愧疚感嗎?
洛欣苦笑,他終究是瞭解她的,只要他出現,她就沒有自投羅網以外的選擇。
雷軒然的眼眉淹沒在陰影裡,只有高挺的鼻子和稜角分明的唇部曲線顯露出來,如同沒有生命的雕像,冰冷、俊美。
突然,唇部彎成美好的弧度,他噙著冷酷的笑容,慢慢地說:“洛欣,你想跟我劃清界限,可我不想。”
我想跟你糾纏到死。
三十分鐘後,洛欣出現在XX酒店的大廳裡。她給雷軒然發資訊:“雷先生,我在酒店的咖啡廳,已經幫你點上一杯藍山咖啡。”
收到資訊的雷軒然眼眉笑成彎彎的弧度,她不上來他的房間,是怕他把她就地正法,吃幹抹盡嗎?
也好,太容易到嘴的獵物,就少了些滋味了。
他喜歡她怕他,怕他卻無法逃出他的掌心,這種掌控感讓他身心舒暢。
他是不是很變態?對,他就是個有嚴重心理疾病的男人,要不然也不會認識身為心理諮詢師的她。
她想治癒他,他卻想拖她一起體驗疾病的痛苦。他病得太久太深,太寂寞。
洛欣在咖啡廳裡,有些坐立不安。咖啡廳裡播放著悠揚的古典音樂,到處瀰漫著甜點和咖啡的香氣,這原本是她最喜歡的環境氛圍,但此時此刻,一想到要見到那個男人,她就緊張不已。
她記得他們第一次約會也是在這樣的咖啡廳,他為她點一杯藍山咖啡和一份芝士蛋糕,那時候他們沒有那麼多愛恨糾葛,喜歡得很純粹。
說起來,他是她唯一心動過的男子,只可惜物是人非,美好的回憶總是轉瞬即逝。
雷軒然迎面走來。
他依舊身材偉岸碩長,穿著西服仍然掩飾不住他發達肌肉陽剛的線條,肩膀寬闊,窄腰長腿,是非常完美的男性身材,這跟他常年健身有非常大的關係,他一直是個注重身體健康的男人。
雖然內心破敗不堪,但並不影響他有一副漂亮的皮囊。
他無視那杯散著熱氣的咖啡,直接在洛欣身邊坐下,沙發深深凹陷下來,她條件反射地往裡縮,避免跟他太多肢體接觸。
“雷先生,你的位置在那邊。”她指指對面沙發,緊繃的臉上有些不悅。
“無妨,我喜歡跟你親近些。”他拿起她桌上的那杯咖啡飲了一口,狹長的桃花眼水光灩瀲、攝人心魂,“說吧,要跟我談什麼?”
輕描淡寫,雲淡風輕,彷彿是友人間尋常的相聚,可洛欣知道,那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她手心出汗,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要你召喚網站上已經出售的以我為原型的真人版娃娃,並且承諾永不生產這些商品。”
“召回?永不生產?”他挑挑眉,“那我的損失怎麼辦?你要如何補償我?”
說著,目光在她飽滿的胸.口上來回巡邏。時過五年,不知道這衣領下的風景,是否如初?
又或者,另有驚喜?
“雷先生,你想要年輕女性,大可不必那麼大費周章,憑雷先生的條件和金錢,有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你知不知道有種花叫罌粟?一旦嘗過這種花的滋味,這輩子都戒不掉,非她不可。”他眼眸深邃,聲音低沉,如果不知道他的意圖,會以為他在跟情人低語。
“雷先生,我的母親已經死了。”她定定地望進他的眼裡,“也許放下,才是最好的選擇。”
她不想他一直或者仇恨中,雖然從未指望他會原諒,但放下,總比深陷仇恨要好。
至少作為一名心理諮詢師,她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