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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用心良苦

宜春院。

“媽媽,您要發賣了女兒?!”雪裡梅花容失色。

“什麼發賣?這孩子口沒遮攔的,是‘從良’,院裡的女兒天天都盼著這一天吶。”一秤金糾正道。

“不,媽媽,女兒捨不得您,願意在院子裡伺候您一輩子。”雪裡梅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可憐的女兒哦,媽媽我也捨不得你呀。”一秤金香帕抹著眼淚,一副哀婉欲絕的傷心模樣,“這不是沒法子麼,錦衣衛和國公府咱們哪個也得罪不起啊,這兩家無論是誰動動手指頭,這宜春院就得房倒屋塌,你便為著院子裡這般姐妹的生計著想,應下了吧。”

“我……”雪裡梅啞口無言,捂面低泣。

“而今這番也未必不是好事,那國公府深似海般,進了去也是為奴為婢,大宅門裡的家法又嚴,上面若頂著個善妒的主母,怕不也是挨死挨活的熬日子,若真是如此,不啻往孃的心口上戳刀子呀!”

掩去腮邊淚水,一秤金又道:“幸得那錦衣衛又摻了一腳進來,不說那丁壽與你也算舊識,比起保國公那土埋了半截的老頭子年輕力壯,便是那內宅中也還少個主事的,你就小著性子,施展些手段,若是肚皮爭氣,有個一兒半女的,這日前安逸,日後出身,怕還少得了你的,媽媽這一番苦心,你可要體會才是啊!”

“女兒我……這兩家我都不願。”雪裡梅咬著櫻唇,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一秤金梨花帶雨的粉面上瞬間便冷了下來,“這也不願,那也不願,你還想讓老孃把你當觀音菩薩供上一輩子啊,今兒有了這機緣算是你的造化,要不然等你身子長成的時候,讓哪個捨得出錢的豪客土財主把你給梳攏了……”

纖長的食指輕挑起雪裡梅尖尖的雪白下巴,一秤金冷笑道:“多好的白菜若是被豬給拱了,就再也賣不上好價錢,瞧瞧帶走蘇三那丫頭的老趕,你可滿意?”

雪裡梅怯懦地向後一縮,無力地低聲道:“一切全憑媽媽做主。”

“這才是媽媽的乖女兒,快起來,媽媽教人給你熬碗參雞湯,好好補補身子。”一秤金眉花眼笑地出了屋子。

心喪若死的雪裡梅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任由珠淚不斷由吹彈可破的臉頰上滾落。

也不知過了多久,進屋送飯的小丫鬟看她這副模樣,輕輕一嘆,上前攙扶道:“雪姐姐,這都是命啊,你就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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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認。”雪裡梅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然向這丫鬟跪下,“墜兒,念著昔日三姐的情分,幫幫我吧,求你了!”

“舵主,您真就捨得把雪裡梅這丫頭給賣了?”

蘇淮立在一秤金身後,捶背揉肩忙個不停。

一秤金享受著蘇淮的服侍,懶洋洋地說道:“捨不得又如何,這道坎過不去啊。”

“聽聞唐一仙那小娘而今可是魔尊的入室弟子了,她與雪裡梅這倆丫頭的情分可是不淺,要是找起後賬來……”蘇淮將心中忐忑說出。

“現在知道怕了,當初你出主意發賣蘇三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一秤金橫眉冷笑。

當時不是老子氣暈了頭麼,蘇淮沒敢說出心底話,諂笑道:“屬下當時沒想那許多,而今麼,真是有些後怕。”

“八百年前結拜的姐妹,難不成因為她的面子便養兩個活祖宗,魔門中可沒這許多情義可講,況且……”一秤金‘嗤’地一聲譏笑,“有搖魂蕩魄二位使者在,也輪不到她說話。”

“唯一可惜的是,這幾棵搖錢樹便這般都沒了,還不知要耗多少心血才能調教出新人來,這一次咱們可得撈足了本錢。”一秤金粉拳一攥,狠狠說道。

蘇淮覺得牙床有些腫痛,“這兩家有權有勢的,會出大價錢麼?”

“所以啊,我才安排個好日子公開競價,他們這些大門大戶的,活的不就是個臉面麼,一個人起了頭,另一個能落下這面子。”一秤金得意笑道:“咱們就等著賺個盆滿缽滿吧。”

“舵主您將這梳攏和贖身兩好合一好,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呀。”蘇淮嘿嘿奸笑,挑起拇指道:“妙啊!”

“咱們宜春院連洞房都給操持妥了,這幾位爺還不該好好打賞一番。”

取笑一番,一秤金輕浮的笑容逐漸凝重,沉聲道:“南邊傳信來,魔尊出關在即,咱們這邊也該費心思置辦一份大禮。”

丁府書房。

“玉堂春被人贖走了?”丁壽問道。

“是。”程澧垂手肅立在案前,恭謹回覆,“贖人的是一個山西的馬販子,花了一萬兩銀子。”

“雪裡梅還要競價決其歸屬?”

“小的無能,差事沒有辦好。”程澧俯首認罪。

“與你沒什麼干係,能在國公府手中把人留下,沒丟下爺的面子,也該記你一功。”丁壽大度地擺手道。

“老爺寬宏大量,小人之福,小人必定鞠躬盡瘁,報答老爺大恩。”程澧急表忠心。

“這事你接著辦,下去吧。”

打發走了程澧,丁壽便在自己的紫檀雕螭書案上支起了下巴,王順卿啊王順卿,還想著讓你這對苦命鴛鴦來個千里相聚,結果天各一方,實非二爺本願,活該你戴綠帽子。

雪裡梅麼,還不到十五,小娘皮歲數小了些,身段算是出落得楚楚動人了,難得那身細皮白肉,嘖嘖,調教一番該是不錯,再被王三給搶了先,二爺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一秤金背後的又是什麼人呢?先是丟了好大一筆銀子,又被挖斷了兩棵搖錢樹,還逼不出你的馬腳來麼。

鋪平紙張,丁壽信手從筆架上拾起一管羊毫,邊蘸墨邊思忖,提筆書下了一行行名字。

“孟垂楊、葉芳叢,”丁壽在這二人名字下重重劃了一道,“日月雙使?天魔宮中一人之下,老傢伙若有了不測,順理成章便是這二人接掌魔門,當年投書江湖,佈局陰山的人會不會是他們?”

丁壽又蹙眉搖頭,“事後他們都隱匿無蹤,這天大的好處未免放棄得太快了,憑這二人的資歷,接掌魔門也不會有人異議,何必藏頭露尾在教坊之中。”

“刀劍儒醫工,琴棋畫戲童,”丁壽輕輕點選這十個字,“護教十魔,首推魔刀,呸!”

丁壽提筆就把七殺刀魔姜斷嶽的名字給勾了,老瘋子幾十年窩在蓬萊客棧,也沒那個心眼能搞出這麼多事來。

隨即丁壽又將‘無雙劍魔杜若飛’、‘不語棋魔方亭侯’盡數劃去,人死如燈滅,陽間的事情就不勞他二人費心了,最多他將來有空去尋尋刀劍二聖的晦氣,替兩位師兄出口氣就是。

“冷麵魔儒白壑暝神龍見首不見尾,五彩戲魔黃海公遊戲風塵,丹青畫魔吳道非寄情山水,這三人黑木崖之戰便未參與,天知道如今死到哪兒去了。”

“巧手魔工鍾神秀、瞽目琴魔鄺子野、千面魔童谷才,這幾個大戰之後生死未卜,江湖中再未聞名,怕是也凶多吉少。”

“四靈當道,陰後謝晚晴?”二爺直接在這名字後打了個問號,這位大師姐從未謀面,據說習練的也是天魔策中極難修煉的太素陰功,這功法到底是個什麼東東,朱允炆沒同他講過,總之沒事別去招惹就是了。

“邪隱秦九幽?”丁壽眼前浮現的是京郊那個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婆,當時自問沒有完勝司馬瀟的把握,徒弟修為已然如此,這做師傅的……想到這二爺不覺有些牙疼。

“鬼靈杜問天?”這老小子看著嘻嘻哈哈,卻是心狠手辣,殺人從來都不留全屍的,天冥斬詭異莫測,誰知道在那副笑面孔下安的什麼心腸。

“魅姬莊夢璃?”丁壽擦擦手心汗水,眼前一團模糊,這位莊師姐好似行蹤極為神秘,梅退之對她也語焉不詳,只說平日不喜與人接觸,唉,又是一個琢磨不透的人物。

數來數去還有這麼多人,師父啊,您閒著沒事收這麼多徒弟幹嘛啊,這不是給我添堵麼,這些老怪物隨便一個都是不好惹的人物,連你都能坑的人還會在乎我麼,以後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睛咯。

看著一列列人名,二爺痛苦不堪地抓揉著頭髮。